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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

作者: 思尽忧郁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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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堂前,玄友廉跪在棺材边, 将手中的纸钱一张张扔进炭盆中, 看着火焰将纸钱瞬间燃成灰烬,好几次火焰都舔到了他的指头, 可他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痛感一般。


    想较于跪在旁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的文竹,他的神态绝对算不上悲痛,从昨夜见到母亲的尸首后, 他就一直是这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甚至连泪也没有流下一滴。


    徐敬仪走过来,在棺材前立足。棺材里的女人面容平静详和, 容貌皎洁, 宛若只是睡去,他实在想不到廉母这样一位淡泊而优雅的女人会突然死去,而且杀她的凶手直指小五。


    徐敬深深朝着这个女人鞠了一躬,直起身子后道:“廉公子,属下已经仔细勘验过了四面院墙,昨夜宅子没有一丝外人入侵或是离开的痕迹, 当时府中一共有十一名下人, 属下一个一个盘问了, 除了小五和文竹在夫人的院子中,别的下人都没有接近夫人的卧室, 基本可以排除他们的嫌疑。”


    徐敬仪讲出这番话时,都觉得小五的嫌疑实在太大了,廉母死亡的现场非常干净, 没有过多的疑点,似乎一切一目了然,直指李五就是杀害廉母的凶手。


    顿了顿他又道:“小五曾说看到有人跑出窗外,我仔细检查了窗户还有窗外的泥地,没有发现任何足迹。”


    玄友廉将手中的纸钱又扔了一把进炭火盆,然后静静地开口:“母亲为何突然叫小五去她院中。”


    文竹哭着断断续续道:“夫人……知道今日小五姐姐每隔五日会过来……午后小五姐姐进府后……夫人就问我是不是人已经来了……我说是的……然后夫人一下午画画都心神不宁……傍晚的时候,夫人突然拿出了镯子……就是那个被小五姐姐摔碎了又还回来的镯子……然后……夫人就让我叫她过来……然后……我就去灶上看看燕窝粥好了没……回来时,夫人就……呜呜呜……”


    玄友廉烧完了一把纸钱,在母亲灵前重重磕了三个头,起身对徐敬仪道:“走,去大牢。”跨出去一步,停住脚步冷冷道:“把她带上。”


    大牢内,李继勉将僵坐着的李五强行按到自己怀里:“行了,你别想了,事情会查清楚的,你一夜未闭过眼,现在赶紧睡一会吧。”


    李五摇摇头:“睡不着。”


    “睡不着也得睡,你看看的眼睛,都出现红血丝了,丑死了。”


    李五抱住双膝,靠在李继勉的怀里:“我至少有小将军你陪在身边,可玄友廉失去了母亲,悲痛万分,他身边又有谁陪着他呢?”


    李继勉一听这话,心里堵了一下,不高兴道:“你我都被他关起来了,你还替他着想?”


    李五低着头,双手一点点擦着那玉镯上的血,她已经擦了一夜,可是血渗入到嵌金的缝隙里,根本就擦不干净。


    “好了,别擦了,这镯子你什么事候买的,我怎么没看你戴过?脏了就扔了吧。”


    李五看着这镯子,想到廉母临死前将这镯子塞进她手里的情景,明明当时的廉母一句话也没能够说出来,可她不知怎的,觉得廉母这个举动,仿佛是将玄友廉托付给她一般。


    她最后擦拭了一遍镯子,犹豫了一下,将镯子戴上手腕,也在同时,牢门突然打开,徐敬仪带着两个玄衣卫冲进来,李继勉一见人进来立即站起来挡在李五面前:“你们要干什么?”


    徐敬仪看向李五:“我家大人有请,走吧,小五姑娘。”


    李五站起来,李继勉就要跟过去,被徐敬仪拦住:“我家大人只命我带她一人过去,你在这里等着。”


    李继勉一听,这哪放心得下来,迅速拽住李五的胳膊:“不行,要么我跟她一起去,否则谁也别想带走她!”


    徐敬仪冷冷看了他一眼,伸手一挥,立即冲进来七八个玄衣军一下子将李继勉按倒在地。李五忙道:“简侍卫,你别伤害他!”


    李继勉被按在地下,怒吼道:“放开我!玄友廉那家伙要把小五带去哪里?让他过来,有什么事,我们当面说!”


    徐敬仪却压根不理他:“小五姑娘,请吧。”


    李五看了李继勉一眼,转身跟徐敬仪走出牢房,就听李继勉在后面吼道:“小五,你回来,不许去!”


    徐敬仪带着李五在地道中走了一段路后,来到一个阴暗的暗室前,示意她进去。李五走进去,发现这暗室中也有一个牢房,那牢房里似乎关着什么人,正要走近一步看时,一个声音自背后传来:“是不是你?”


    李五吓了一跳,顾不得去看牢房里的人,转身看去,就见玄友廉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脸上的表情冷峻肃杀。


    李五定了定心,摇摇头:“不是我。”


    玄友廉一步步向她走来,摊开手,手心里是一把匕首,正是插在廉母胸口上的那把。


    李五立即道:“我前几日遇袭的事,你应该知道。当时我的马受惊发疯,在路上不受控制地乱跑,我没有办法制服它,于是将马当场杀了,就是用的这把匕首。杀完马后,这把匕首就扔在了马尸边。”


    “哐当”一声,匕首从玄友廉的手中滑到地下,发出金石相击的声音,在这空荡幽寂的暗房中显得特别刺耳。


    玄友廉扔掉匕首,继续向李五走去,李五被他看得心里发寒,一步步地后退,直到撞到了背后的墙壁退无可退,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李五看着他嗜血的表情,手摸着冰凉的石壁,心中狂跳:“廉公子,你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为报你的救命之恩,去府中为你治病,又怎么可能伤害你的母亲?请你理智一点,想一想,这分明就是一个阴谋,是有人――”


    话没有说得下去,玄友廉猛地伸手抓住她的手,将她一下子拉到自己的怀里用力抱住,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勒死。李五难受地挣扎,可根本挣脱不开。


    玄友廉将脑袋靠在了她脸颊边,咬着牙齿,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我最后问你一次,是不是你。”


    李五亦咬着牙齿,沉声道:“不是,我李五以性命发誓,不是我!”


    说完这一句话,李五感觉到玄友廉松了力道,立即将他推开。玄友廉被推开后,顺势退后一步,转身向那牢房走去:“过来吧。”


    李五狐疑地跟他走进牢房,便见他点上油灯,牢房中一下子亮了起来,牢房正中,一个娇小的身体被绑在刑架上,混身是血。


    李五看清那散乱头发下的容貌,瞪大眼,叫出声:“文竹?”


    正是廉母的贴身丫头,文竹。


    玄友廉冷漠地拿起一盆凉水浇到文竹脸上,片刻后,文竹缓缓苏醒,看清面前的两人后,立即大哭道:“公子,我真的没有说谎,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真的没有看到别人进去夫人的房间,我只看到了小五姐姐,公子,你饶了我吧,我好痛啊!真的好痛啊!小五姐姐,救我!夫人,夫人救我!夫人!”


    文竹跟李五一般岁数,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哪受过这等酷刑,情绪完全崩溃了,竟向小五和已逝的廉母求救起来。


    李五看着文竹的惨样,眉头皱起,却没有说话。


    玄友廉冷冷道:“你不替她求情吗?”


    李五平静道:“夫人死时,在场的就我和她两人,如果凶手不是我,那么她就算不是凶手,也是从犯。”


    这是李五昨天思考一夜得出的结论,自与廉母那一番对话后,廉母这两个月都没有召见她,可见是不想见她的,怎么会突然无缘无故地要见她了?凶手想借刀杀人,既然用的李五的匕首,必定会想办法将她引到廉母的卧房中,若廉母不是突然起意要见她,那么传话的文竹嫌疑就是最大的。虽然文竹人前一副天真活泼毫无心机的模样,让人很难相信她会是从犯甚至是凶手,但是如果不是李五,那只可能是她。


    文竹气得冲她吐了一口血唾沫道:“呸,你血口喷人……呜呜……明明是你杀了夫人,还想让我当替死鬼……呜呜呜……公子,你别被这个女人迷惑了……呜呜……公子,你相信文竹,文竹服侍夫人那么多年,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就是给文竹十个胆子……也不敢有害夫人之心啊!”


    玄友廉道:“来人。”


    一个狱卒进来:“大人。”


    “给我抽。”


    “是。”那狱卒拿起沾了盐水的鞭子狠狠地抽打起文竹,一鞭子下去就溅起一道血,文竹一开始还哭叫,没几鞭子就被抽晕了过去,随后又被水泼醒,痛哭道:“公子,你放了我吧,不是我,不是我……”


    李五虽然相信自己的判断,可是看着文竹这个模样,还是有些余心不忍,侧过脸道:“廉公子,你若要拷打她,请让我回避。”


    玄友廉道:“不,我要你在这里看着,从头到尾看清楚我是如何替我母亲报仇的。”


    文竹哭道:“公子,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是那个女人,明明是她,你为什么不拷打她!”


    玄友廉冷冷道:“文竹,你不要装了,趁我对你还有一点主仆怜惜之情,没有动用大刑之前,老实交代,是何人指使你杀了我母亲。”


    文竹绝望地摇头,惊恐道:“我没有,不是我……小公子你若不信我,好,文竹愿随夫人入黄泉,以证一身清白。”说着便欲咬舌自尽,可没等她咬下去呢,玄友廉似早有防备一般,直接捏住了她的嘴巴。


    “文竹,既然你拒不交待,就别怪我手段残忍了。你想咬舌自尽?没那么容易!把她牙齿全部敲掉,一颗不留。”


    文竹一听瞪大眼,连李五听了都觉得有些不忍心,在看到文竹欲咬牙自尽的时候,她就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或许真的是廉母突然起意叫她过去,文竹是无辜的?


    也有一种可能,凶手本来打算用别的方法引她过去的,但见廉母主动要自己的侍婢文竹去叫她,就顺水推舟,在她抵达廉母卧房门外后动手?


    就在李五几乎要推翻自己的判断时,那边狱卒已经熟练地拿起一个铁嘴套塞进文竹嘴巴中,然后拿起铁锤开始凿断她的牙齿。


    这是牢狱里经常用来防止罪犯畏罪咬舌自杀的方法,若将满嘴牙齿全部拔掉,可能导致罪犯因剧痛或是流血过多而死,若只是防止罪犯咬舌,只需将外露的牙齿凿断,将牙根留在肉中,当然这种痛苦也是极巨大的。


    伴着铁锤敲砸的声音,文竹从喉咙中发出悲鸣,叫得人一声声胆寒。


    李五别过脸,低声道:“万一最后查出来她是无辜的……你要怎么办?”


    玄友廉冷冷道:“她无不无辜与我何干?小五,你得庆幸我对你有一丝不舍,否则此刻你已经与她一样,被绑在这刑柱上接受一样的极刑。”


    李五一怔,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她旁听而不让她回避了,他并没有完全放下对她的怀疑,只是还没狠心到对她用刑而已。


    一刻钟后,狱卒将铁嘴套从文竹嘴里取出,文竹满口鲜血,嘴唇也被凿烂了,模样惨不忍睹。拿掉铁嘴套后,文竹又哭又笑起来,已经完全精神失常,无意识地念道:“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夫人,我来陪你……夫人,我来陪你……”


    玄友廉道:“文竹,你不必装疯卖傻,如果你是潜伏在我母亲身边的杀手,这点刑罚对你来说不算什么,这才刚开始而已。我明白的告诉你,无论你坦不坦白,你已经死定了,区别只在于在死前你要受多少的酷刑,你放心,无论你受了多少酷刑,只要我不想让你死,你想死都死不了。你如果想早点解脱,就立即坦白一切。”


    文竹失神,呓语道:“公子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拿锯子和烙铁来。”


    两件刑具被放到了文竹面前,文竹看着那两件血迹斑斑的刑具,没有害怕的表情,仿佛真是吓疯了,依旧在呓语:“杀了我吧,让我死吧……”


    玄友廉一边观察着她的反应,一边冷笑道:“两只手两只脚,一共二十个指头,我会将你的二十个指头一根根锯下来,每根指头必须锯满一刻钟才许锯断,锯断后立即用烙铁烙灼伤口止血,一滴多余的血都不会让你多流。文竹,你觉得你能忍受到锯断第几根指头?等锯断这二十根指头,下面就开始锯你的耳朵鼻子嘴唇,锯完就会用烙铁止血,这时候我会在你面前放一面镜子,让你看清楚自己是怎样一点点――变成鬼!”


    光是听的,李五浑身都冒起了冷汗。她知道玄友廉心肠狠硬手段毒辣,从三年前那次他不声不响挥刀斩首丘荣一事,她就看出来了,可今日她算是彻底见识了在痛失慈母后,他心狠起来有多狠。


    文竹惊恐地瞪大眼,吐着大口的鲜血,仰起脖子用没有牙齿含糊的声音惨叫到:“放了我放了我,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夫人,救我……夫人……”


    玄友廉示意狱卒动手,那三尺长的大锯刀在文竹的右手小拇指上足足磨了一刻钟,才将骨肉彻底锯断,那骨血一点点分离的声音混着文竹的惨叫声让李五的耳膜一阵阵刺痛,头晕目眩,几乎站不稳身子,背过身子扶住一旁的栏杆干呕起来。


    玄友廉看着她受到惊吓的表情,丝毫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


    若昨夜事发之时,不是李五在场,而是别的女人,此刻恐怕已经与文竹一起受刑了。


    母亲死亡的巨大悲痛彻底淹没了他,他能相信她的那句“不是我”,并且没有对她上刑,已经是他保留的最大的理智了。


    他虽然想相信她,然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她的辩解又那么苍白,他的心底控制不住地有一个声音在叫喊“万一呢,万一是她呢”!所以他必须要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这残忍的酷刑,让她知道残害他母亲之人的下场!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她的手腕上似是戴着什么东西,他走过去一把拽开她的袖子,就见那个用金补好的镯子正完好地戴在她手腕上。


    他瞳孔一缩:“这东西怎么会又回到你手中?”


    李五努力让自己忽视背后锯子锯磨血肉的声音:“是夫人临死前塞进我手里的。”


    “为什么要戴上!”


    李五苦笑一声:“夫人第一次送我时,我拒绝了,这第二次是这般情景,我怎么能拒绝……”


    玄友廉身子踉跄了一下,后退一步,沉默了片刻道:“简良。”


    徐敬仪走进暗室道:“属下在。”


    “带她出去,让她在外面等着。”


    简良道:“是。”


    徐敬仪将李五带出暗室后,立即低声道:“没事吧,我一直在外面守着,只要他对你动手,我立即就会冲进去救你。”


    李五摇摇头:“我没事,我只是很累,想睡一觉。”


    李五心想,自己应该听李继勉的话睡一觉的,至少有力气面对刚才那样的场面。


    徐敬仪将她扶到一旁躺下,惨叫声透过厚厚的墙避传出来只剩低弱的呜鸣声,李五很快沉睡过去。


    梦中,李五发现自己漂浮在半空中,正在看着一幕幕她以前从未看过的画面。


    就见牢狱之中,一个年轻男人正在严刑拷打不同的罪犯,那些罪犯有的她完全不认识,有的却看着眼熟,依稀记起似乎是前世时朝庭上那些反对玄凉霸政的大臣们。那些人最后都被玄凉以谋逆罪下了大牢,最后不明不白死在了牢中。


    那些大臣喷着鲜血谩骂着严刑拷打他们的年轻男人,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诅咒他不得好死、天打雷劈、断子绝孙,肠穿肚烂!


    而那个年轻男人一派淡定地坐着,看着血肉横飞的画面连眉头都没有皱一皱,唇角似乎还有一些上扬。


    李五想看清那男人的脸,可是一团薄雾罩在他脸上,模糊了他的五官,根本看不清他是谁。


    画面一转,她看见年轻男人走进一间宫殿中,向坐在龙椅上的中年男人道:“这新打造的龙椅父亲坐着可还满意?若有觉得不妥的地方,儿子这就命工匠修改。”


    中年男人的脸同样被一团薄雾笼罩着,看不清面容,便听他大笑道:“哈哈哈,满意满意,我儿做事,哪一件事不令我满意!只待李幽那老儿一死,这江山就是我们玄氏一族的了!我儿,你替我挖出朝庭上那些试图造反的人,又替我打造龙椅,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跟父亲说。”


    年轻男人沉默片刻,猛地在龙椅前跪了下来:“父亲,儿子别无所求,唯一有愿,恳求父亲将五公主赏赐给儿子为妻。”


    李五猛地瞪大眼,从床上坐起来,便见自己竟睡在玄友廉的房中,她不是应该在地牢中吗?


    她立即下床,推开门,就见徐敬仪在门外守着。


    徐敬仪见她出来,赶紧过去道:“殿下,你醒了?”


    李五回想着刚才梦里的情景,心里怦怦乱跳道:“我怎么会从地牢出来了?玄友廉在何处?文竹的情况怎么样了?”


    徐敬仪沉默片刻道:“文竹招了”,顿了顿,“在被锯掉第十五根指头的时候,彻底受不了酷刑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每天都想10点前写完发表,可每次写完修改一遍后都到十一点多了……


    我在想要不要把文案上“十点左右更新”的话改掉,可又觉得自己可以再拯救一下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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