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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二更

作者: 莫知薇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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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哐啷”一声倒在地上,司湛转身就朝产房里奔去,“婉婉!”


    还未近门,就听见一声破晓的婴儿啼哭声,司湛的脚立时定在了半道上。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产婆抱着襁褓中的孩子眉开眼笑地走了出来,“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个小王爷。”


    司湛难以置信地慢慢走上前去,看着孩子大声啼哭的模样,他抬手想去抚摸他皱巴巴的小脸,嘴角忍不住上扬了起来,只是手抬到一半猛地顿住,转而死抓住产婆胳膊,急切地问:“王妃如何了?”


    产婆只顾着抱孩子出来,临出门时看了一眼王妃,似闭着眼睛,只以为是不行了,便摇头叹气道:“王妃她……欸?王爷,产房晦气,您不能进去啊……”


    话还没来得及话说,司湛就已推开了门,忙不迭地推开屏风,撞了进去,“婉婉!”


    周叔正跪在床头,一根一根地撤着宁婉婉手臂上的银针,而宁婉婉双目紧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床上,褥子上全是血,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


    司湛站在床边一步外,不敢靠近,不敢转眼,大气都不敢出一下,颤声问周叔,“周叔,婉婉怎么了?”


    周叔见司湛一副魂飞魄散的模样,忙起身解释道:“王妃意志非常人所能及,自会有常人没有之福相,小殿下切莫担心,王妃血崩之势已控制住,眼下只是力竭昏睡了过去,并无性命之忧。”


    司湛的魂这才回了个七七八八,他缓缓走到床边,拉着宁婉婉的手揉了又揉,捏了又捏,最后俯身在宁婉婉的额头上印了一个深吻。


    昭仁十四年冬,潜南宁安城知府带兵攻打逸王府,十三寨土匪摇身一变,五万精兵从天而降,将江知府所领五千高家兵尽数屠完,次日,江知府满门被灭,悬其族人众尸于宁安城四大城门之上示众三日。


    自此之后,宁安城内城外正式由司湛的兵驻守,取名定南军。定南军一驻,各大富绅立即唯逸王令是从。


    经过半年多的治理,潜南已见成效,百姓们已经能够安康乐业,自知府死后,潜南官场上经过一次大换血,如今也算是政通人和。


    不过定南军镇守潜南的消息始终会传出来,而等它传到了汴都,就势必会激起惊涛骇浪。


    果然,三个月后,司烁下令,由临川高统制亲率八万军马,攻打潜南。


    司湛的身体每况愈下,就连此前鬼无度给的方子都开始慢慢失去效用了,整日里不是吐血,就是昏睡。


    眼看着大军即将兵临城下,宁婉婉不由得心下焦急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左手边摇篮里沉睡着的孩子,又看了一眼右手躺着的昏迷不醒的夫君,眼下,她必须拿个主意了。


    无根山。


    宁婉婉只带了元珠一人前来敲钟拜山。


    上次见面的拿个小童子竟很快现了身,仿佛早就等在这里似的,恭敬地对宁婉婉做了一个请,“夫人,师父请您进山。”


    宁婉婉心中一喜,正要和元珠进山门,小童子忽然拦住元珠,“我师父说了,只能让夫人一人进山。”元珠一听,柳眉倒竖,杀气立时溢了出来。


    “元珠,你且在这里等着。”好不容易等到见鬼无度的机会,她必须把握住。


    “王妃姐姐,只怕那老东西不安好心。”


    宁婉婉定定地看着元珠,只说了句:“你放心。”元珠便不再阻拦,任由宁婉婉随着小童子进山了。


    大概是有小童子领路,一路进山,宁婉婉并未发现这无根山又何奇特诡异的阵法。小童子带着她很快来到一处湖心亭,湖心亭里放着个躺椅,躺椅上有个头发花白,穿着青衫之人半倚在上面……钓着鱼。


    见那人背影时,宁婉婉皱了皱眉,似觉得哪里见过似的,正要问小童子时,一低头却发现小童子不知何时消失了。宁婉婉四下看了一眼,见四周并无他人,只有亭中一人,便踏上桥廊走了过去。


    “潜南逸王之妻,宁氏拜见山人。”宁婉婉用江湖的方式拱手行礼道。


    鬼无度侧身背对着宁婉婉一动不动。


    宁婉婉又重重喊了一声:“潜南逸王之妻,宁氏拜见山人。”


    “哈……”鬼无度这才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然后起身,伸懒腰,转过身,笑道:“逸王妃,我们又见面了。”


    “你?”宁婉婉大吃一惊地看着眼前这张似曾眼熟的脸,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当初那个游医!”


    “正是鄙人。”鬼无度笑眯眯道。


    得知游医的真正身份是鬼无度之后,宁婉婉心中一阵阵惊骇,联想起之前的种种,再想起现在鬼无度千方百计地引她前来,她不由得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盯着鬼无度,“你到底想做甚?”


    鬼无度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宁婉婉冷笑:“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这个。”说着,鬼无度自己的耳后根后面,缓缓拔出了两根极细极长的银针,随着银针彻底拔出,鬼无度那张宛若童颜的脸以肉眼之速变化了起来,最后变成了一张和司湛酷似五成的脸。


    “你……??”宁婉婉又惊又骇,看着鬼无度的脸半晌说不出话来,“你到底是谁?”


    鬼无度笑着问:“你应该见过湛儿他娘的画像吧?”鬼无度这么一说,宁婉婉顿时想起眼前这张脸,倒是和司湛母妃的脸似极,她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想,“你莫不是……是湛哥哥的外祖父?”


    鬼无度满意地点了点头:“鄙人姓秦,名无度,乃秦素缨生父,蓬蒿门掌门人。”


    宁婉婉怎么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毒圣鬼无度竟然是司湛的外祖父,现在想想,难怪当时他会以游医的身份故意引她上钩,火灵芝也好,药方也好,都是秦无度在暗中救司湛的性命。


    她大喜,忙上前一步问:“你既是湛哥哥的外祖父,又是毒圣,一定知晓如何能救湛哥哥?”


    “我自是知晓的。”


    “太好了。”宁婉婉抓起秦无度的胳膊就急急地朝外面边走边说,“求外祖父出山救湛哥哥,他快不行了。”


    秦无度却拉住了她,“这山我不能出。”


    “为何?”宁婉婉不解。


    “因为蚀骨寒是我下的。”


    “你说什么?”宁婉婉大吃一惊地往后退了一步。


    秦无度摇头叹了一息,似有无奈道:“确切来说,是樱儿求我下的。”


    秦素缨?司湛体内的毒竟是秦素缨下的?!!


    宁婉婉又惊又骇,“母……她为何要那样做?”


    “为了保湛儿的命。”


    “……婉婉不明白。”


    秦无度回到亭子里的石桌旁,先替宁婉婉倒了一杯茶,递于宁婉婉,宁婉婉看了茶一眼,没接。秦无度无奈地笑了一下,头一仰,举杯喝了个干净。


    才道:“我与登方子是同门师兄弟,出山后,登方子云游四海,我便在江湖上创建了蓬蒿门。樱儿自小在蓬蒿门长大,我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就想让她留在门中,嫁一个江湖世家,和和美美地过一生就可以了。可她却一心想走出去闯荡,说什么等她阅尽千山后自会回来,我气她不听我言,便从此不管不问。”


    “谁知数年以后,她派人送来一封信,说她在外救了一个人,最后还嫁给了他,希望我能去参见他们的婚礼,我因气她当年说走就走,便拒了她。又过数年以后,她带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亲自回到了蓬蒿门,我才知道当年她救的那个人就是司慎。”


    “那个襁褓中的孩子就是湛哥哥?”宁婉婉稍稍放下戒备,坐了下来。


    “是他,彼时樱儿已经中了□□,只因发现的太晚,已经深入进肺腑,就是连我也是束手无策。她心知自己活不了多久,又无家世依仗,而当时凌梓如背后的凌家势力如日中天,俨然已经到了架空司慎皇权的地步,樱儿担心湛儿未来逃不过凌梓如的魔掌,便求我在湛儿身上下了蚀骨寒,以至于让所有人以为湛儿自由体弱,活不过二十四岁。”


    原来当年秦素缨已经中了□□……以秦素缨的警觉和身手,还能有人在她身边下毒——且下的还是慢性毒,慢性毒需得经年累月,一点一点的下进去——还没被她察觉到,可见想害她的人藏得有多深。


    如果宁婉婉没猜错的话,当时能有这个能力的恐怕只有凌梓如了,秦素缨应该也是猜到了是凌梓如,加上凌梓如背后的势力,料定还在襁褓中的司湛恐怕也会遭到凌梓如的毒手,所以,她才在临死之前,让秦无度给司湛下了蚀骨寒的毒药,让凌梓如以为司湛不成威胁。


    事实上,秦素缨的料想是对的,只是她低估了凌梓如对司湛的忌惮。


    没有哪个母亲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经受如此非人的折磨,但站在秦素缨的立场,当年若不出此下策,恐怕司湛早就夭折在深宫的波诡云谲中了吧。只是秦素缨不知道是,这些年,司湛一个人过得是有多难,多痛苦。


    “所以您不出山,是担心湛哥哥知道真相之后会怨您和母妃?”


    秦无度目光有些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片刻,他坦然一笑,道:“他定是怨的,所以,瞒着他是最好的选择。”


    “可湛哥哥还等着您下山去救……”


    “能救他的人是你。”秦无度定定地看着她。


    “我?”宁婉婉愕然不解。


    “蚀骨寒的解药有两份,第一份可直接由湛儿服下,可度他经脉重塑,就算如此,但因湛儿受蚀骨寒戕害多年,虽能勉强服药,但依旧不能直接服食烈性之药,而蚀骨寒的解药恰恰是霸道至极的烈药。”


    “所以……”宁婉婉心有不详的预感,不由得皱起了眉。


    “所以这第二份解药有七粒,需由一个纯阴之体的女子服下,七日之后,与湛儿同房,以纯阴之体度药,方算彻底解毒。两份解药之间间隔必须在半年之内,否则湛儿必死无疑。”


    见秦无度欲言又止的神色,宁婉婉知道,恐怕没那么简单,“……服了解药的女子会如何?”


    秦无度看着她,“好者,经脉逆损,走火入魔。”


    “坏呢?”


    “经脉立断,暴毙而亡。”


    宁婉婉垂眸沉默了,半晌后,才道:“所以这是以命换名的救法……”


    秦无度说:“我能为湛儿物色到心甘情愿献命的女子,只是怕湛儿不愿意。”


    以宁婉婉对司湛的了解,他定是不愿意的,“您先把解药先给我罢,其他的我自会想办法。”


    秦无度从身上掏出一个锦囊递给宁婉婉,宁婉婉打开一看,锦囊里面放着两个小药瓶,她打开各自嗅了一下,复又盖上,贴身收好了。


    “湛儿的命就在你手上了。”


    闻言,宁婉婉微微一僵,遂抬眸看向秦无度,“您当初以治理潜南为由才答应救湛哥哥,可是早就料到潜南会有如今的局势?”若不是潜南现在被他们治理的以成规模,估计不用高统制的八万大军前来,潜南就已从内部崩坏了。


    秦无度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一眼远处的湖面,叹道:“这些都是樱儿的决定,她所有图谋,只不过是为了让湛儿能够活下来而已。”


    “我明白了。”宁婉婉起身告辞,“今日所谈之事,我会瞒着湛哥哥的。”


    秦无度却幽幽叹道:“你走后,再无此山,湛儿有命无命,皆随自然。”


    司湛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怀里抱着曲着身子的宁婉婉,而宁婉婉怀里抱着他们襁褓中的儿子。


    他抬手想要去摸儿子的脸,伸到一半似顾虑什么又赶紧缩了回来,对着宁婉婉耳边轻轻地喊了一声,“婉婉。”


    宁婉婉醒来,扭头惊喜地看着司湛,“湛哥哥,你醒了。”


    司湛扯了下唇,“我睡了多久?”


    “五日五夜了。”宁婉婉抱着孩子坐了起来。


    司湛充满歉意地望着眼前的母子俩,“对不起,我又害你担心了。”


    宁婉婉腾出一只手来,忙抓住司湛的胳膊说:“你昏迷的时候我去无根山见到了鬼无度,他果真守诺,将蚀骨寒的解药给了我,我已给湛哥哥你服下了,如今感觉如何?”


    司湛惊怔住,随后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慢慢交握在一起,良久后,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凤目碎光潋滟,像哭又像笑的说了一句,“是暖的……”


    宁婉婉也开心的笑了,司湛忙伸出双手冲她喊道:“快,让我抱抱孩子。”


    宁婉婉跪坐了起来,将孩子平放在司湛的双手上,司湛因为蚀骨寒发作,浑身冰冷,他怕凉到孩子,所以从没有抱过他,这是他第一次抱孩子,笨拙,紧张,小心翼翼,又不知所措。


    他低头看着迷迷糊糊地用小手揉着眼睛的粉团子,心都化成了水,由胸腔发酵,再由眼底渗出,最后跌落在孩子的小手上。


    孩子似乎有所感,闭着眼睛竟对着手上的那滴滚烫,吧唧吧唧地舔了起来,瞬间把司湛给逗笑了。


    “我给孩子取了个乳名,他生在宁安城,又生在一个不太平的日子里,所以便叫他长安。”


    司湛笑道:“此名甚好。”


    “你给他取个大名罢。”


    “大名先不急,等他过了周岁,我命周叔祭过祖宗神灵再为他择一字。”


    宁婉婉知道他们皇室取名甚是繁琐又慎重,点了点头,道:“也好。”


    不得不说,司湛绝对是一个军事天才。


    高统制的八万大军都是正规军,但是司湛的五万大军确实匪气十足的土匪军,不讲战术,不讲道义,不讲阵法,利用地势埋伏在八万大军的必经之地上,三番五次地利用小波队伍中突杀断对方大队人马,等对方反应过来后,扭头就走。


    如此小打小闹地攻了几场后,高统制以为定南军根本就是虚张声势,故布疑兵来吓唬他,想涣他军心,是以,待定南军小波军力再来骚扰时,高统制立马将整个前锋部队派出去追击,要求务必全歼定南军。


    结果,等他的前锋追过去后,才发现前面山林里等待他们的是——黑压压的数也数不清的定南军。


    一万前锋,一个都没回来,等高统制带人前去接应时,看见的是漫山遍野的高家军尸体。遂后,大部队后方传来一片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一扭头,只见一男一女,身穿轻甲,手持□□,左右攻来,他根本避无可避,直接被二人□□刺进胸口,给从马上挑了下来。


    主帅落马而死,高家军瞬间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


    自此,潜南边境再也无人敢轻易前来侵扰。


    司湛自觉康复后,便整日陪着长安玩,只要外面街市上有卖的玩具,他统统买回来陪长安玩了个遍。


    只可惜长安还太小,才三个月而已,很多东西并不会玩,司湛却恨不得把天下间所有好玩的东西全部捧到他面前。


    这日,司湛将长安放在腿上坐着,父子二人就趴在正房的茶几上,长安手里抓着个一支狼毫笔,司湛大手握住长安的小手,正在宣纸上乱画着什么。宁婉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撑着下巴笑看着父子二人作画。


    忽然,元壁进来禀:“主子,王妃,门外有一神秘女子求见。”


    司湛长眉一蹙,十分不耐烦地说:“不见。”


    宁婉婉却问:“可知神秘女子是谁?”


    “那女子只说她从从汴都来的,待主子们见了自会知晓她是谁。”


    宁婉婉心想:此番从汴都来的女子……莫不是汴都那边出了事?忙道:“那就让她进来罢。”


    元壁下去不过片刻,便带了一个身穿秋香色缕金绣牡丹衣裙的蒙面女子进来。


    那女子见堂上坐着其乐融融的三口,目光在司湛腿上的长安身上定了一下,遂后不动声色上前,扯下面纱,嘴角含着得体的笑容,面对着上首的二人,欠身行礼道:“臣女韩淑雅拜见逸王殿下,拜见逸王妃。”


    正在逗弄长安的司湛闻言,扭头神色淡淡看了韩淑雅一眼,“你来做甚?”


    韩淑雅冲司湛道:“淑雅奉父命,特来给殿下送一封信。”


    司湛默了一瞬,然后将长安递给了宁婉婉,这才面向韩淑雅正坐道:“呈上来。”


    韩淑雅将信双手递给元壁,元壁接了过去递给了司湛,司湛拆开信封随手仍在几上,展开信开了一眼。


    宁婉婉就坐在司湛旁边,一眼就能看清楚信上的内容。


    原来这一年多里,汴都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司易被废后,朝中的几位皇子为了争夺储君之位闹得十分厉害,其中最厉害的两派莫过于三皇子和四皇子二人了。


    其间详细不必全说,只知夺嫡一事里,有两个皇子丢了性命,四皇子重病,倒是三皇子独树一帜了。


    就在三皇子以为储君之位势在必得时,司烁忽然于两个月前驾崩了,凌梓如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重新掌控了后宫,并放了囚禁在东宫的废太子,司易出来后,直接将三皇子满门给屠了,理由是弑父杀君。


    司易和太后原想将司烁驾崩的事情秘不发丧,但皇帝驾崩一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陈,燕而王听闻此消息后,立即举兵进都,说他们已经接到了司烁的血书,废太子司易图谋不轨,再次逼宫,欲令他们率兵勤王。


    如今汴都被陈燕二军围住,城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人心惶惶,大臣们能逃的都带着家眷逃了,不能逃的也俱躲在府里不敢上朝。


    左相韩随的意思是让司湛带领定南军前往汴都平乱,他必带着群臣恭迎司湛登临帝位。


    至于为什么选择让韩淑雅前来送信,其中深意就不言而喻了。


    宁婉婉见司湛的脸色越来越差,忙吩咐周叔:“周叔,先将韩姑娘带下去安置。”


    “是。”


    周叔带着韩淑雅离开后,宁婉婉看着司湛问:“湛哥哥,你如何做想?”


    司湛将信轻飘飘地扔在茶几上,“本王觉得这潜南山好水好,人更好,哪里也不想去。”


    宁婉婉点了一下头,“也好。”


    司湛正在书房里处理公务,忽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步履带着几分急促的心虚停在门外。


    “叩叩叩……殿下,是臣女韩淑雅。”


    司湛眉心微蹙,放下笔,看着门口,“进来。”


    门被推开了,韩淑雅莲步蹁跹地迈了进来,再观其容色,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找我何事?”司湛眉目清冷地睨着韩淑雅。


    韩淑雅垂着半分娇羞道:“臣女有话想同您说。”


    “说!”


    “这些话需得近殿下身边才能说。”韩淑雅媚眼如丝地望着司湛,见司湛俊颜上神色难辨,只以为是意动了,便大着胆子绕过书案走到司湛身旁,俯身微微露出未掩紧的领口,凑到司湛耳边吐气如兰道:“父亲说,汴都大乱,他担心宁老夫人的安危,便派人将宁老夫人安置在一个十分秘密又安全的地方修养——额……殿下……”


    话未说完,司湛骤然起身,出手如电,一把掐住了韩淑雅的细颈用力抵在了墙上。


    韩淑雅吓得魂飞魄散,脸颊因为窒息涨得通红,她惊恐地盯着司湛,吐着舌头喊也喊不出来声音,急得直弹腿。


    司湛放大俊颜凑近韩淑雅,声音刀子似的割着韩淑雅的耳膜。


    “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本王劝你们最好死了这条心,你最好祈祷祖母安然无恙,不然,你这个送上门来的筹码本王可不会白白浪费的。还有,皇位本王若想要,自会去抢,容不得旁人指手画脚,更容不得旁人威胁!听明白了吗?”


    韩淑雅艰难地点点头,眸瞳仁颤得都快掉出来了,司湛这才嫌脏似的松开手,走到一边拿起巾帕擦着手。


    “咳咳……”韩淑雅跪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


    “来人,将韩姑娘待下去好生招待着。”


    元珠立即闪身进来,拧着韩淑雅出去了。


    “元壁。”


    元壁进来,单膝跪地听命。


    “传信给弥月,将之前从冷宫里救出来的那个宫女放出去,让她在人多的地方大肆宣扬司烁的身世,一定要让世人们知道,司烁的真实身份乃太后私通护卫的私生子。”


    “是!”


    昭仁十五年春,司湛在潜南,以皇室正统血脉登基称帝,号称靖帝。


    一个月后,司湛御驾亲征,带五万定南军一路北上,如入无人之境,百姓们纷纷大开城门,迎接定南军。而定南军也一改匪气,军法严明,所过之处,秋毫无犯,深的民心。


    陈燕二王,本来就是假冒圣旨,想趁乱摸鱼,没想到这汴都城里有个牧融小将军,他们攻了许久硬是没攻下来,不仅没攻下来,反而损兵折将了许久,然后他们就听见了城里城外到处都在传:司烁是太后跟护卫的私生子。司烁血统不正,自然不得民心。


    而他们之所起义的名头是假借司烁的圣旨而来的,如今这样反而显得名不正言不顺了。且这些士兵们久攻不下,难免心烦气躁,经常骚扰城外周边的村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名声极其不好。


    陈燕二王正踌躇着要不要撤军时,忽从四面八方杀来几路黑甲骑兵,一看旗帜,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靖”字。


    司湛在潜南登基,自称靖帝的事情他们都知道。本以为这次攻下汴都之后,便可趁机一举攻下潜南,这样一来,整个天下就是他们兄弟二人的了,没想到人家司湛自个儿竟亲自带兵打回来了。


    二王慌忙迎敌,还没来得及摆开阵法,身后城门大开,牧融小将军带着人又从里面杀了出来,如此腹背受敌,两面夹攻,陈燕二王自然败了。


    而且败得大快人心,百姓们争相出来迎接靖帝大军进城。


    司湛穿着一身红底淡黄团龙窄袖衫,同一身凤冠霞帔的宁婉婉一起高坐在龙椅上,俯视着大殿内跪着的废太子司易和凌梓如。


    经过一年的囚禁,司易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往日风采早已不在,双眸也已失去了光芒,颓然地跪在那里,回汴都之后,宁婉婉听说韶音受不住冷宫凄清,悬梁自尽了。


    凌梓如大概是身受催命蛊的缘故,整个人苍老的如同七老八十的老妪,满脸皱皮,白发苍苍,身形佝偻,形销骨立,甚是吓人。


    “凌梓如,你千防万防,到底还是防不住秦素缨的儿子坐上这龙椅罢?”司湛冷笑着问。


    凌梓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说话,成王败寇,她认了。


    宁婉婉看着司易,心下终归不忍,扭头对司湛道:“湛哥哥,还是给他们一个痛快吧。”


    司湛抓住龙椅扶手的手紧了松,松了紧,可见他恨此二人恨得紧,最终,他闭上眼睛喊了一声:“来人,赐酒。”


    御前大监万顺忙端着两盘鸠毒之酒奉上。


    司易毫不犹豫地端起酒杯,喝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宝座上的宁婉婉,最后一仰头,闷了。


    凌梓如看着酒杯良久,直到身边的司易嘭地一下倒下,她才颤着手端起酒杯,慢慢喝完,杯干毒发,仰面倒地,临死之前,终是闭上眼睛。


    听说韩淑雅自打潜南归来,整日躲在相府里不出门,大哭大闹着说此生绝不嫁人,还说韩相要是敢逼她,她就剪了头发去尼姑庵里做尼姑去,最终韩相终是死了逼韩淑雅嫁给司湛为妃的想法。


    坤宁殿。


    一袭凤袍的宁婉婉抱着长安哄了哄,长安突然大哭了起来,奶娘赶紧接在手里哄,可是却怎么都哄不好。


    宁婉婉心疼地望着长安,泪盈于眶地再次抱过长安亲了亲,长安这才停止了哭泣,可是小手却在半空中胡乱地抓了起来,宁婉婉伸手勾住长安的手指,长安抓住她的手指后便安心的睡了过去。


    垂眸看着小小的长安可爱的睡容,宁婉婉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旋即又平了下来,眼底隐隐有泪光闪烁。


    拂衣怕累着了宁婉婉,忙道:“娘娘,还是奴婢来吧。”


    宁婉婉却看着长安,目光柔和又心疼地说:“就让我多抱一会儿。”


    拂衣见宁婉婉与小太子一副难舍难分地模样,打趣道:“娘娘这是怎地,只和太子殿下分开一小会儿就跟个生离死别似的。”说完之后发现自己失了口,说了不吉利的话,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呸呸了两下,“娘娘恕罪,奴婢说错话了。”


    宁婉婉淡淡笑了一下,将长安交给拂衣,吩咐着:“近日陛下事务繁忙,经常夜宿在福宁殿,你将长安带下去,和沾香一起陪着他,今夜陛下会来坤宁殿,本宫不希望有人来打扰。”


    拂衣忙笑着屈膝欠身,“奴婢知晓了。”说完,抱着长安要走,宁婉婉忽又喊了声“慢着。”拂衣不解地转过身,只见宁婉婉急步上来,依依不舍地摸了摸长安的小脸,神色十分奇怪,拂衣正要开口询问,宁婉婉转身向屋内边走便说,“去吧。”


    拂衣只好抱着长安退下去了。


    是夜,宁婉婉对镜梳妆,看着铜镜中娇媚的人儿发起了呆。


    司湛悄无声息地坐在她身边,自然而然地从她手里取过篦子替宁婉婉顺着披肩长发,“婉婉,朕瞧着你坐了半晌,在想什么呢?”


    宁婉婉回过神来,转头看着司湛,美目流转,莞尔轻笑,“我在想你。”


    闻言,司湛凤目柔情一荡,顺手把玩起了宁婉婉柔软的发丝,歉意地说:“这些日子朝事繁重,是朕疏忽了……”嘴巴忽被宁婉婉的芊芊玉指压住,宁婉婉媚眼如丝地勾着他,“什么都别说,你只说……今晚,我美吗?”


    面若娇花,唇若施脂。


    宁婉婉一直是美的,可是今晚的宁婉婉让司湛觉得有些不一样,美的有些妖艳,带着几分勾魂摄魄的风情万种,他喉头微微一动,俯身便将宁婉婉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凤榻走了过去。


    一夜酣战,司湛很快睡了过去。


    宁婉婉悄然起身,跪坐在司湛身边,抬手想要去摸司湛的脸,喉间急涌出一股血腥,她急忙转身下榻,拿下早已准备好的拂衣的衣裳换上,蒙上了面纱。转身欲走时,她终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泪水就那么哗啦啦地涌了下来。


    “对不起,湛哥哥,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我们的孩子。”


    坤宁殿的宫女早已被她支开了,只留下外面的三等宫人,那些宫人们见她穿着拂衣的衣服只以为是拂衣,纷纷低头行礼。


    她拿着皇后令牌,畅通无阻地出了拱宸门。


    拱宸门外,停着一辆马车,她临上马车前,最后看了一眼紫金宫的方向,也就是那一瞬间,她满头的乌丝一点点地染上霜花。


    五年后,蓬蒿门山下的集市上。


    宁婉婉穿着一身白衣,头上带着长长的帷帽,轻风拂过,撩开帷纱,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同时也露出了她那一头白晃晃的银丝,她手上挎着菜篮子,正在蔬菜摊上挑着白萝卜。


    忽闻身后有路人在叹:“哎,造化弄人啊,祁宋好不容过上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日子,谁承想,年纪轻轻的靖帝忽然就驾崩了……”


    哐啷——


    菜篮子跌落在地上,宁婉婉急忙捂住胸口,那里心痛如绞,窒息地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遂后听那两人又道:“听说小太子司念抱着大行皇帝的尸身悲痛欲绝,不准任何人前去收敛……真是可怜啊,小小年纪,没了娘,现在连爹也没了,看来就算出生再金贵,也躲不过父母双亡的命。”


    恰此时,有一人牵着一匹马经过,宁婉婉二话不说,箭步上前,抓着那人肩头就往后一丢,飞身上了马,那人忙喊:“哎,那是我的马,你……”


    马疾驰出去的一瞬间,一个钱袋从天而降,落在他怀里,那人颠了颠钱袋的重量,立马闭嘴了。


    宁婉婉穿着夜行衣,蒙着面,轻车熟路地纵身跃上宫墙,径直朝着大行皇帝停灵的宣武殿掠去。


    五年前,她替司湛解毒后,便直奔蓬蒿门找上秦无度,秦无度似早料到她会那么做,然后什么话也没说,便将自己毕生的功力传给了她,助她疗伤,稳住经脉。


    事后,她虽一夜白头,但命好歹是保住了,只是秦无度为了救他,耗尽毕生功力而去了,临死前,他将整个蓬蒿门交给了她。


    她用了三年多的时间才将秦无度传给她的功力控制住,从而运用自如。


    这些年,她听闻司湛将祁宋治理的很好,心里很是欣慰,本想着守着蓬蒿门了此一生也挺好,可当她得知司湛的死讯时,才发现这些年她压制的思念,疯魔似的吞了她。


    “湛哥哥……湛哥哥……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好不好……”她一路来,一路默念,终于到了司湛的停灵的棺椁前。


    偌大的殿里,孤零零地放着一个巨大的雕工华美的棺椁,竟无一人守灵,然而宁婉婉早已顾不了想那么多了。


    她泪流满面地朝着棺椁走过去,颤抖着双手放在棺盖上,抚摸了又抚摸,闭上眼睛,终于用力将棺盖推开了。


    过了许久,她压抑着痛哭,缓缓睁开眼睛,旋即一愣。


    竟是个空棺!


    “你竟还知道回来!”


    熟悉的,刻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宁婉婉转过身,只见门外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司湛穿着一身常服,长发披肩,清冷华贵。


    依旧是公子如玉,举世无双,只是鬓边竟已是华年生白发,他看着宁婉婉的眼神似嗔似怨似喜,然而目光落在她那一头如霜的白发上,凤目里顿时溢满了疼痛。


    司念仰着头望着司湛,奶声奶气地问:“父皇,可是母后变成仙女回来了看我们了?”


    宁婉婉看着司念,泪水瞬间决了堤,掩住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司湛看着宁婉婉,对司念轻声地说:“你去问母后,问她……可还要我们?”


    我从不做没准备的事,可是这本书却是我写的最没准备的事,没想到会签,写了开头过签后,大纲,人设都没有,也是在边写便列大纲和人设,再加上小仙女们的意见,所以中途经过几次修改。


    可以说这本书真是在边学边写,好在有你们陪伴我走到今日,积累了一些经验,也知道后面该怎么写了,所以请大家继续关注我下一本《给死对头冲喜》应该会有不一样的风格,但一定是准备好的才开,没有这本仓促。


    最后,谢谢最后看到这里的小仙女们,谢谢你们的陪伴,我会更加努力的。 更多小说请到新小说巴士网newxs8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