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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是糖人,甜的。

作者: 麦九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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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好几天,洛袅袅终于接到赵亦树的电话。


    去琴岛,白城一座挺有名的海上小岛,从天空往下看,岛的形状就像一把小提琴,所以就叫琴岛。


    最近几年,琴岛又被有心人开发,建了跟音乐有关的主题公园、展览馆。每年都有好几场音乐节在琴岛举行,也有音乐家会在那儿举行演奏会,渐渐成了一个标榜文艺的地方,挺受年轻人欢迎的。


    洛袅袅早早赶过去,人很多,但她还是一眼在人群中看到赵亦树。


    不过他身边怎么还有别人?唉,她还以为只有她和他……


    赵亦树也看到了她,冲她招手,本来他已想好去哪儿,但要打电话时,又想,这是不是约会?


    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犹豫了,正好苏子航约他来琴岛,他想了想,答应了,说还会带一个人来。


    洛袅袅走过去,赵亦树向同学介绍:“这是袅袅,一中的。”


    “哦……”同学们故意起哄,声音拉得长长的。


    大家都是十七八岁,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眼里全是心照不宣的暧昧。


    洛袅袅脸一红,有些腼腆地打招呼:“你们好。”


    明明没什么,她却被他们起哄得都不敢看赵亦树了。


    赵亦树又向她介绍了同学,一行人,便去码头排队搭船。


    正值暑假高峰期,游客特别多,工作人员几乎要把大家都赶到甲板上。


    轮渡的船很简单,空空的,没有任何摆设,就是为了多载几个人,但就算这样,还是人挤人,像胀气的罐头。


    人真是太多了,赵亦树尽力地把她护着,问:“晕船吗?”


    洛袅袅摇头,那边有同学举着手喊:“亦树,我会!”


    “我也会,我还晕海!”苏子航还故意做出虚弱的样子。


    又是一片哄笑声。


    赵亦树没办法,低声说:“别理他们,苏子航就是这样。”


    洛袅袅笑笑,没说什么,她本来是不晕船的,现在却有些晕。


    他们离得这么近,船一晃,她几乎要扑到他怀里。


    到岸了,大家蜂拥着下船,稍不留心,就被人流冲走。


    赵亦树牵起她的手:“跟着我,别走散了。”


    洛袅袅更晕了,拉手了……


    他的手心有些热,洛袅袅晕乎乎地跟着他走,没注意到他有意放慢脚步,让同学们走在前面。他俩混在人流中,走了别的路,和他们分开了。


    好一会儿,她才发现:“咦,你同学呢?”怎么一眨眼全不见了?


    “我们自己玩,你跟他们又不熟。”赵亦树心安理得地说,“琴岛就这么大,又不会走丢,晚点儿再会合。”


    洛袅袅点头,他们总爱起哄,弄得自己好为难。她放松了些,心里又“咯噔”一下。


    哎,又变成两个人了!


    约会?她更紧张了!


    虽然是盛夏,但琴岛并不热。


    当初的开发依岛建设,到处都是成荫的高大树木,铺着很有特色的青石,主街道开着各具特色的小店,都是游客,其他小巷子则安静些。


    两人在琴岛逛起来,迎面走来的大多是手拉手的情侣。


    大多女孩都打扮得颇为文艺,长裙,披肩,发间要么戴着可爱的发饰,要么别着朵花。这是琴岛特色,鸡蛋花,花瓣外面是乳白色,花心是嫩黄色,花香清新淡雅。很多女孩儿都会买上一朵,岛上也随处可见老奶奶提着篮子在卖花。


    洛袅袅跟着赵亦树,眼睛不自觉地瞥向那些手拉手的情侣。


    刚一下船,人不多,他就放开她了,她偷偷地看他,还不敢相信他们牵手了。


    真奇怪,明明都这么熟了,今天不知道为何又拘束起来了。


    洛袅袅走在后面,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一会儿想,现在的女孩儿真是太会打扮了,满街都是小妖精,一会儿想,哎,该和他说点儿什么。


    兀地,赵亦树在一个小摊前停下来,回头问:“团支书,咱们给软软买朵花戴?”


    “好哇。”


    赵亦树很快就挑好,又递过来一朵花:“给你,软软同款。”


    他也有些赧然,却装出很平淡很寻常的样子。


    一朵再普通不过的鸡蛋花,洛袅袅眼睛却亮了,觉得他把整个春天送到面前。她把花儿别在耳边,哎呀,刚才那些小妖精都不算什么,她也可美了。


    她抬头,绽放出一个比花还灿烂还甜美的笑容。


    赵亦树一愣,她还是不要这么爱笑比较好,太甜了。


    他移开视线:“我们去百乐馆?”


    “好哇。”


    百乐馆,顾名思义,就是有上百种乐器的展览馆。


    两人买了票进馆,难得的清静,展览馆毕竟比较枯燥,游客并不多。


    馆内装潢得很典雅,各种乐器放在展架上,旁边贴着一个介绍的小标签,有的还摆着耳机,供游客试听。


    赵亦树和洛袅袅走走停停,不时小声地说着什么。


    馆内的最中央放着架钢琴,通身雪白,众多乐器都被放在狭小的玻璃柜里,单单它被众星拱月般簇拥着,像降临人间的月光女神,光彩动人。


    “哇!好漂亮,这是我见过最有气质的钢琴!”洛袅袅看得目不转睛,又喃喃自语,“放着当摆设多可惜,也不知道能不能弹。”


    赵亦树心一动,他想到他练了很多天的《贝加尔湖畔》。


    他看了看四周,没人,工作人员也不在,他低声说:“试试不就知道。”


    说着,他走向钢琴。


    洛袅袅还没反应过来,赵亦树已经坐下,手指飞快地在琴键上按了一段,琴声如水,他抬头看她,微微一笑。


    “你不是不会?”洛袅袅惊了。


    赵亦树没回答,只是含笑地看她,邀请她:“一起?”


    那眼神太专注,笑容太迷人,几乎要把洛袅袅融化,何况他坐在一架这么有气质的钢琴前,像王子般对她笑,洛袅袅没有任何犹豫,坐到他身边。


    赵亦树没想到,第一次和她弹琴,会像做贼一样。


    他们边弹琴,还要边防着保安过来,起初还有些拘谨,慢慢地,平时培养的默契来了,熟悉的《贝加尔湖畔》,月光、湖水、篝火仿佛就在面前……


    一曲完毕,周围竟响起掌声,不知何时,聚集了好几个游客。


    赵亦树和洛袅袅停下来,眼里都有些激动,正想要说点儿什么。


    “喂,你们两个,在干吗?”


    保安来了!


    “快跑!”赵亦树本能地拉起洛袅袅,站起来就跑。


    两人跑出百乐馆,大概是因为心虚,也不管保安有没有追过来,就一直向前跑,直到拐到一条小巷子,跑不动了,才停下来。巷子没人,树荫把阳光遮住了,显得特别清凉,也清静。他们靠着墙喘气,都忍不住笑了。


    “要是被抓住了,我们会被送去派出所吗?”


    “不会吧,不过批评肯定少不了。”赵亦树边喘气边说。


    洛袅袅看着他,想起他坐在钢琴前对自己微笑的样子,忍不住推了他一下,娇嗔一声。


    “骗子!”明明钢琴弹得比她还好,还说不会。


    赵亦树一愣,反应过来:“没骗你,好几年没弹了,最近才捡起来。”


    “那怎么想捡起来了?”洛袅袅又问,眼睛亮晶晶地看他。


    赵亦树不说话了,看着她,蓦地伸手,很自然地拨了下她耳边的花,说:“歪了。”


    洛袅袅脸一热,觉得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心脏又跳得飞快,她低下头:“你还没说呢,怎么又捡起来了?”


    声音软软的,带着些不自觉的撒娇。


    为什么?因为你说想和我四手联弹。巷子静悄悄的,赵亦树看着面红耳赤的少女,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手机铃声响了,他拿起来,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对她说:“苏子航叫咱们去烧烤。”


    烧烤的地方是在苏子航家。


    他家在琴岛有套海边别墅,平时空着,只有度假才过来住几天,最适合同学聚在一起了。


    赵亦树到的时候,大家已经忙活起来了,起火的起火,刷酱的刷酱,一见到他们,就集体起哄:“哟――”


    洛袅袅脸一红,赵亦树倒是挺坦然,坐过去烧烤。


    别看他平时总是一副云淡风轻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坐在烤架前倒是有模有样,烤好了,就往洛袅袅的盘子放。


    苏子航坐过来,笑嘻嘻地说:“亦树,人家想吃玉米。”


    “好哇。”赵亦树给玉米刷了红红的一层辣酱,就往他嘴里塞,“来!”


    苏子航哪儿会这么轻易就范,赵亦树拿着玉米追了过去,边追边问:“还晕海吗?还晕海吗?”


    洛袅袅看得有趣,原来他也会这样,阳光开朗,爱玩爱闹。


    有个女孩儿坐到她身边,笑眯眯地问:“你们在谈恋爱?”


    洛袅袅脸一下红了:“没,就是朋友。”


    “是吗?”女孩儿明显不信,眨眨眼睛,“他可是第一次带人来。你知道吗?赵亦树在我们学校还蛮红的,挺多人喜欢他的,不过他太难追了,没人能搞定他。”


    “哈哈……”洛袅袅扑哧笑了,“真的啊?”


    “帅嘛,成绩好,高中生就是这么肤浅。”女生很无奈地说。


    到底都是同龄人,洛袅袅很快和他们打成一片,也趁机问了不少赵亦树在学校的事。比如他从不收别人的信,平时挺好说话的人,但有人递信给他,他都会当面回绝。


    “听说他以前有个朋友,两人就是通过写信交往,不过后面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分了吧。”女生随口道。


    “哦。”洛袅袅没说什么,心里却“咯噔”一下,赵亦树也会有……喜欢的人吗?


    正说着,赵亦树笑容满面地走过来,他坐下,有点儿得意地说:“团支书,我替你报仇了。”


    话音刚落,洛袅袅就看到苏子航浑身湿透地过来,边走边喊:“赵亦树,你狠!”


    明显是被扔下了海。


    苏子航去打了桶水,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作势要泼。


    赵亦树摆手,笑道:“别,我等一会儿还要送袅袅回去。”


    苏子航放下水桶,失望地问:“袅袅,你不和我们一起看日出吗?”


    他们是要在琴岛过夜的,明天一起看日出。


    洛袅袅愣了,她今天出来,没说要留宿,要是现在说不回去,妈妈肯定会问的。


    她有些为难,不过还没说什么,赵亦树就抢先说了:“袅袅有事,要回家的。”


    “哦。”苏子航没再说什么,恶狠狠地对他说,“哼,这次先放过你!”


    说罢,他提着水桶去泼别人,引得海滩尖叫连连。


    下午的时候,赵亦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说:“袅袅,咱们回去吧。”


    再晚就没有船了。


    洛袅袅点头,和大家打了招呼后离开。


    她有些犹豫,是该回家的,可是……


    她舍不得,舍不得这一天就这样结束,虽然是和他同学一起,可她觉得这是约会,他和她的第一次约会。


    两人走回去,傍晚的海风吹在脸上很舒服,淡淡的咸味,海水涌过来又退回去,有几只白色的鸟儿不时掠过海面,停在礁石上。洛袅袅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孩儿,他一脸笑意,黄昏的光线,让他看起来似乎特别柔软。


    “亦树,你等会儿还会回来吗?”


    “会,以后上大学了,很难聚了。”


    那就是送自己回去,他又得赶回来。洛袅袅说:“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


    “没事。”赵亦树冲她笑,“你这么傻,又好骗,我得看着。”


    “才没有!”洛袅袅脸一红,心里又有些甜蜜,她走了几步,下定决心,“我不回去了。”


    “为什么?”


    “我还没看过日出呢,”洛袅袅抬头笑着说,“我想看日出。”


    和你一起看日出。


    说着,她给家里打电话,跟妈妈说,要到闺蜜小雅那儿住一晚。


    赵亦树看着她,神色有点儿复杂,不过嘴角不自觉扬起。等她打完电话,他轻轻感叹了一句:“团支书,你竟然还会撒谎。”


    洛袅袅:“……”


    接下来,他们慢悠悠在琴岛散步,并不急着回去。


    风吹在脸上真的很舒服,就算不说话,并肩走着,也很好。


    等天黑了,他们才回大本营,大家都有些讶异。


    “没赶上船。”赵亦树淡淡道。


    “那正好,快来玩!”苏子航热情地把他们拉进来。


    他们正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坐在一起围成圈击鼓传花,“花”是一个球,音乐停了,谁拿到球谁就得回答一个问题。


    洛袅袅坐好,暗自觉得不会被轻易放过。


    果然,苏子航简直是专门来坑赵亦树的,球传到他那儿,就抱着球不放,音乐停的前一秒再扔给赵亦树。


    苏子航站起来,笑嘻嘻地问:“赵亦树,在场的女生你觉得谁最漂亮?”


    他又强调:“必须是真心话!”


    赵亦树很无奈地笑了笑,环视一圈,最后没办法,向右一指:“她!”


    “哦……”同学们沸腾了,洛袅袅就坐在他的右边,他指的就是洛袅袅。


    洛袅袅脸一红,苏子航还不放过他。


    “她什么时候最漂亮?”


    “一次只回答一个问题。”


    “没事,接下来的问题都是你的。”苏子航哼了一声,果然下一轮他又把球扔给赵亦树,问,“请问,洛袅袅什么时候最好看?”


    气氛更热烈了,同学们吹口哨的吹口哨,打鼓的打鼓。


    洛袅袅脸更热了,赵亦树摇头,低头很浅地笑了下,有点儿腼腆。


    “她笑起来最好看。”


    “哟哟哟!”


    洛袅袅真是恨不得把自己埋在沙堆里,同学们却玩得不亦乐乎,又开始击鼓传花。这次赵亦树没等球传到他这儿,兀地一把抱起苏子航,奔到海边,“扑通”一声把他扔下海。


    “赵亦树,我衣服才刚干啊!”苏子航站在海水里喊。


    “你活该!”


    赵亦树回去,这次球传到洛袅袅手上,有人问:“袅袅,目前有没有喜欢的人?”


    洛袅袅捂着脸,把头放在球上,好久才小声支吾一声。


    “有吧!”


    “谁?今天在不在?


    洛袅袅不说话,同学们开始喊名字。


    “赵亦树!赵亦树!”


    赵亦树心一热,不自觉地望向洛袅袅,这时,一桶水倒了下来,浇了他一脸一身。


    苏子航提着桶很是嚣张:“赵亦树,我就不信,今天你不湿身!”


    “真心话大冒险”很快就变成泼水大战。


    刚经过高考的孩子玩得特别疯,一行人闹到半夜,到最后实在累得不行,才回苏家随便找个地方睡了。


    房间很多,赵亦树把洛袅袅安排好,便离开了。


    男生们都睡在一个榻榻米上,躺得乱七八糟的,赵亦树找了个位置躺下,没过多久,又坐起来,苏子航这头猪竟然打呼噜!


    反正也没什么睡意,他索性走到客厅。


    苏家这个房子是海景房,有个非常漂亮的落地窗。


    赵亦树推开窗,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但隐隐能听到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


    也不知道大海深处是什么,赵亦树正看得出神,后背被轻轻一拍,他回头,洛袅袅站在身后。


    “怎么没睡?”


    “睡不着。”


    洛袅袅说,和他并肩,顿了半晌问:“你说,大海深处都藏着些什么?”


    竟然想的是同样的事,赵亦树笑了。


    他看了下时间,不早不晚,他注意到客厅的柜台放着一堆电影碟片,提议说:“要不,我们找部电影看看?”


    “好哇。”洛袅袅点头。


    他们一起翻找碟片,看不出苏子航竟还是个文艺青年,竟有不少王家卫的电影。


    赵亦树看洛袅袅手里拿着部《阿飞正传》,说:“就这部吧。”


    两人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小,坐在一起看。


    这部电影很久远了,王家卫的电影有些晦涩,节奏又慢,年轻人都会嫌闷,他们竟也认真看下去了,全程都没怎么说话。


    等电影播完,天也亮了,赵亦树说去看日出。


    洛袅袅问:“要不要把他们叫起来?”


    “放心,他们有闹钟,我们先走。”


    赵亦树眨眨眼,露出个有点儿调皮的笑容。


    洛袅袅笑了,和他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出了门,海风一下子迎面吹过来。


    洛袅袅抱着手臂,真冷啊,小疙瘩都起来了。


    赵亦树拿着条薄毛毯,轻轻地披在她身上:“小心感冒。”


    两人找了块大礁石坐下来,看海天交际露出一点点鱼肚白。


    洛袅袅抱着毯子,还是有点儿冷,不过心里却暖暖的。


    他们没怎么说话,情绪有些低落,或许跟刚才看的电影有关,结局张国荣饰演的青年死了。他一生都在漂,感情淡漠,寻找生母的下落,终于知道妈妈在哪儿,他去见她,她却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后来他和人起冲突,死在回去的车上。


    洛袅袅挺伤感的,轻声问:“你喜欢王家卫的电影?”


    “一般,我以为你喜欢,”赵亦树笑了,“其实挺闷的。”


    “我也是。”洛袅袅也笑了,“还以为你喜欢呢。”


    “不过音乐挺好的。”


    这次,两人异口同声,看着彼此都笑了。


    或许是黑暗给了她勇气,洛袅袅看着身边的男孩儿,还是把心里纠结了好久的问题问出来。


    “我今天听你同学说,你从不收别人的信,”她装出一副平淡的语气,“他们说,你以前有个写信的女朋友……”


    “竟传成这样,”赵亦树失笑,摇头道,“那是小妹,我妹妹。”


    “你还有个妹妹?”


    “嗯,她叫阿宁。”


    “怎么从没见过她?”


    “小妹,她……”赵亦树脑中闪过葬礼上小妹的黑白照片,很轻地说了句,“小妹去世了。”


    洛袅袅猛地转头,可黑暗中,她只看得到他的面部轮廓,看不清表情。她觉得自己蠢死了,竟相信校园八卦,她低声说:“对不起。”


    “没事,都好几年了。”赵亦树望向远方。


    一阵沉默,好久之后,洛袅袅才又问:“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赵亦树也想知道,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他只要想起小妹已经不在了,都觉得那是一场梦,无法去相信是真的,好好的小妹怎么就没了?


    赵亦树看着远处黑暗的海面,似乎有什么要挣破而出,可四周还是那么暗,或许,他是属于黑暗的,他竟在黑暗中感到一丝静谧。


    他从没跟谁讲过他的事,可这一刻,他竟不排斥洛袅袅的问题。


    赵亦树缓慢地讲,讲在小春城,他曾有个妹妹,他很疼她,教她弹钢琴,辅导她功课,和她一起养白鸽,后来他离开,再后来,小妹出车祸去世了。


    他找不到缘由,最后只能怪罪自己。


    或许,要是他肯回封信,小妹就不会死了。一切,就不会这样了。


    “小妹走的时候才十二岁,如果她还活着,现在也会很漂亮吧。不过她不像你,爱笑也爱哭。”赵亦树很苦地笑了下,又叹息,哪有什么如果。


    洛袅袅不知说什么,也不知如何安慰。


    远方露出一丝丝光芒,她借着光芒摸索着找到他的手,轻轻地握住,他在颤抖,她想,他一定很疼阿宁。


    他难过,她也跟着难受起来。


    “有时候,我觉得我像被诅咒了。”赵亦树又说,“像电影里说的那种鸟,没有脚,一直飞,停下来时,就是死的时候。”


    《阿飞正传》里,开头和结局都是张国荣的独白。


    他说,世界上有一种鸟没有脚,生下来就不停地飞,飞得累了就睡在风里。一辈子只能着陆一次,那就是死亡的时候。


    赵亦树觉得,他和张国荣饰演的青年很像,都是这种无脚鸟,生父不肯看他一眼,和妈妈关系又淡薄,他也生性凉薄,什么都不在乎。


    “胡说,你才不是什么无脚鸟!”没有脚的鸟得活得多疲倦多辛苦啊,那是没有归宿的说法,洛袅袅有些生气,眼睛酸胀得很难受,感觉要哭了,她说,“你不是鸟儿,你是糖人。”


    她百度过了,i型糖尿病人大多是儿童或少年,贴吧里把他们叫作“糖人”。


    洛袅袅看着他,太阳不知何时已经挣脱出地平线,把少年脸上的悲伤和脆弱照得如此明显,她倾身,在他脸颊上轻轻地落了一个吻。


    她说:“赵亦树,你是糖人。”


    “甜的。”她又说。


    赵亦树蒙了,在她靠过来吻他的刹那,他已呆住了。


    他只看到少女颤动的睫毛还有背后的阳光,天地间突然万丈光芒,那么亮,一瞬间把所有的黑暗都驱走了。


    比鸿毛还轻的吻,还没感受到就已离去的亲吻,却让他感觉,仿佛小妹送他的那根羽毛缓缓下落,轻轻地擦过他的心,心微微动了下,他听到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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