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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丙寅年冬月十四(八)

作者: 浮士德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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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国历史上,曾长期存在着一个带有浓厚的文化学术‘色’彩的官署翰林院。-


    尽管其地位在不同朝代有所‘波’动,但‘性’质却无大变化,直至伴随着传统时代的结束而寿终正寝。在院任职与曾经任职者,被称为翰林官,简称翰林,是传统社会中层次最高的士人群体。


    明代,翰林院成为外朝官署,并规定一甲进士三人直接入翰林之制,状元授修撰(从六品),榜眼、探‘花’授编修(正七品);还创立庶吉士制度。所谓庶吉士,就是在新科进士中再行选拔,以《尚书立政》篇中所云“庶常吉士”之简称名之,在院学习三年后再试,合格者留院,称留馆,余者外委为他官。但因曾就学于翰林院,世人对不能留馆之庶吉士也以翰林视之。自此,“非进士不入翰林”。


    而自明太祖废丞相之后,成祖设内阁,置大学士,与丞相相类。大学士均出自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翰林院成为培育高级文官的摇篮和涵养高层次学者的场所。


    总之,这是中国古代所有读书人向往的圣地。


    现在,这个地方更是设立了大明的第一个报社,其地位恐怕不仅仅是政治上的。


    在**星面前的桌子是新的,定制的,摆满了纸张和笔墨。


    **星有洁癖,进入翰林院后,立刻把里面的桌子自费换掉,因为他知道一个确凿的事件。一个可以说是由菊‘花’引发的惨案,其后果在原本的历史上制造了阉党和东林党大佬之间的深刻仇恨,还有让一个原本前途无量的美少年因为心理扭曲而走上汉‘奸’道路。


    无论中外,能称得上圣地的地方,经常会出现一些不是怎么干净事情。一些自称是圣徒的让,恐怕行为也不怎么圣。


    大明朝万历四十一(1613)年,大明朝的翰林院里新来了一位小翰林公,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唇’红齿白,煞是惹人喜爱。少年及第,原本是人生之大幸。可是小伙子哪里知道是从此入了虎口狼窝呢。


    明代‘激’烈的党争也带来了人们生理‘欲’望上的异样多彩。在明代官场上,男风极盛。小冯铨还没从少儿得志的喜悦中清醒出来,满腔的忠君爱国抱负还未施展。就不幸遭受了生命中最难启齿的侮辱:光天化日之下,在神圣的翰林苑办公室里,小冯铨被同事爆菊了。施暴的人叫缪昌期,是个五十几岁才登科的老进士。不久,冯铨又在办公室里被数位同事轮‘奸’。


    还有王法吗?冯铨咬着‘床’单,心中泣血。


    不要惊讶,这是史实,东林党的智多星缪昌期确实干过这种事情。


    缪昌期为什么要爆冯铨菊‘花’?史家众说纷纭。


    有人认为,少年冯铨是个‘唇’红齿白的美男子。而明末男风极盛,许多士大夫都‘迷’恋于同-‘性’间的‘性’行为。因此,是冯铨的“美风仪”,‘激’发了缪昌期的攻击‘欲’。


    也有人认为,冯铨艺术气质绝佳。后来他编刻的《快雪堂法书》是明清之际约二百部书法丛帖中的极品,而冯铨本人的小楷功力,在万历四十一年进士群体中也傲居翘楚,当时缪昌期也以书法闻名。是冯铨的年轻气盛、恃才傲物,‘激’发了缪昌期的逆反心理与报复‘欲’望。


    还有人认为,冯铨是北直隶涿州人。由于南方人才荟萃,文采蜚然,因此每次科举及第之南人极多,造成朝臣大多为南方人的局面。于是,南人对势单力薄的北人常有轻蔑之举。是根深蒂固的地域歧视,‘激’发了缪昌期作贱对手的‘欲’望。


    又有人不为然:从缪昌期的思想轨迹来看,他一直牢记顾宪成的教诲,严守儒家道德,做人力求“明辨是非”,厌恶“轻浮丑恶”的世风。决不会贪图俊男美‘色’而逞一己之‘欲’,也不至于因书法比试落于下锋而心生妒忌,而且南人对北人的歧视也普遍存在,为了阐释歧视而断然采取违背自己理想的行为,似乎也不大合乎情理。


    其实,上述说法都忽视了缪昌期的‘性’格因素。缪昌期自小接受程朱理学的砥砺,‘胸’中罗列了许多天理。他始终深信:世界就应该按照圣人总结出来的“天理”正常运转,一丝一毫都不能错误。为了维护天理的正常运转,他愿意倾尽全力。于是,这货是‘蒙’古后裔,‘蒙’古后裔特有的思维方式开始发挥了作用,“快意恩仇,飚马西风,狂放不羁”,使他常常以过‘激’的方式去维护天理与纲常。


    看到冯铨依仗“察颜观‘色’、见风使舵”,献媚于当朝权贵,他的内心深处必然是充满了鄙夷。按照农耕文明的思维方式,既然鄙视对方,那就可以“老死不相往来”。而草原文明的思维方式则不同,一旦鄙视对方,那就必定像对待猎物一样用武力把他彻底征服。缪昌期决心以对待“面首”的方式来作贱冯铨,实施的即是征服手段用自认为最不堪的惩罚手段来羞辱小人,让小人永远自惭形秽。因此,他不但不觉得自己的这种行为是堕落,反而有一种“替天行道”、“攘臂宵小”的快感。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缪昌期认为自己做一切事情都是可以的,包括爆冯铨的菊‘花’。


    何况,缪昌期还是南方人,冯铨是北方人。


    明代的党争,多以地域的南北划分。南人多文采,故而朝中亦多南人。这南北的士林争斗,不仅在明末就有,还延续到清朝去。


    生于涿州的冯铨在朝野中自然是孤立无援的小可怜儿。南方人对于北方人的鄙视也在冯铨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官场的丑陋与自己身心的屈辱,使冯铨对世态炎凉有了新的认识。他要报复这个社会、他要报复羞辱他的人。只有胜过他的敌人,才能消灭他们。只有升官,才能制服他们。而且,他也恨透了这无聊的党争!他要以一己之力来改变朝纲改变自己的命运。如何升官呢?在当时,似乎只有一条路:投靠魏忠贤。这也是很容易走的路:拍马屁,对于翰林公来说,岂不是小菜?


    很快,还不到四十岁,冯铨就已经是文渊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皇帝跟前的首辅之一了。有机会,先成全缪昌期成了烈士(当时叫七君子)。紧接着,他为明末的政坛来了个大洗牌:把尚空谈好结党的东林党人一个又一个赶下台,人无分南北,唯才是取。竟也为当时的昏‘迷’朝野带来了一时清新景象。


    崇祯帝登基,党争又起,作为阉党著名人士,冯铨只有回家。终于,云开雾散。新主子,新气象。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冯铨同志盼来了满清人民解放军。新王朝举逸民,冯铨同志被隆重请了回来。转眼间,冯铨和金之俊成了新统治者的左右手。他迎来了自己政治生命中的第二个‘春’天。


    比起那些张口“忠君”闭口“爱国”的明遗民来,阉党出身的冯铨更懂得:“民为贵,社稷次之”的古训。新皇帝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所以也尤其倚重汉官。冯铨在不厌其烦的教授中原礼仪的同时,竟说服满人把沿袭了几百年的“匠户”制度也取消了。这一壮举,由刚从奴隶制社会问鼎中原的满人来实施,不能不说是对汉民族的绝大讽刺。没想到:新辫帽还未戴稳,新的党争又起了。


    以陈名夏、龚鼎孳为首的南方集团的代表们是一日无争便心里不舒服的。他们抢先向新主人告状说冯铨是前朝阉党余孽。冯铨只能也揭发龚亦曾降闯贼。龚鼎孳是能说会道惯了的,此时竟胡说八道起来,辩解说:魏征还投降过李世民呢!最后,受处分的当然是东林党余孽。而冯铨最让新主子满意的是:冯铨对任何人与事,似乎都是一心一意、诚恳诚挚的。


    皇帝曾问这个大汉‘奸’:你是如何解释一臣不事二主的?冯答:一心可以事二主而二心不可以事一主。真是千古名句!


    终于,冯铨开始施展他的真正抱负了:他开始为新王朝开科取士!“文行兼优”是冯铨的择才标准(其实是行重于文)。亦是清王朝初期的用人准则。一开始,蜂拥而来的当然是江南小才子们:圣朝颁典试贤良,一队夷齐下首阳。哪里还有什么爱国者的影子?家人整理新辫帽,‘胸’中打点旧文章。哪里想到,旧文章在冯老师那里碰了壁。三百多位榜上有名者,北方人竟占了三百。


    正是这重行不重文的用人准则,为后来的康熙圣朝,储备了大量可用之才。开罪了才子们,还能有好日子过?终其一生,他都是在被参劾中度过的。而只有满人的皇帝心知肚明谁是做实事的。所以,他不断的被参却不断地升官。临死时,他的头衔有:弘文院大学士、中和殿大学士、少师兼太子太傅。


    康熙十一(1672)年,八十高龄的冯铨去世。随着他的离开,南人重新把持了朝廷。冯被夺去封号,上《贰臣榜》。


    冯铨在历史上是个汉‘奸’,汉‘奸’没人权,可是爆未来汉‘奸’菊‘花’的,不见得就是好人,何况当时他还不是汉‘奸’。


    在历史上,阉党的口碑很差,东林党可也不是就是道德君子,这帮读书人其嚣张跋扈的程度不下于魏忠贤领导的阉党。最为君子,以扫除‘奸’佞的名义,那么他们一切行为就是合法的。


    爆你菊‘花’又怎么样,我爆你是为了爱和正义。


    当时的士林风气就是如此,以东林党为代表的知识分子阶层文官集团堪比黑社会,而谁是君子谁是‘奸’佞,是由他们说了算,因为话语权在这帮文化流氓手里。


    很凑巧的是,原本**星在翰林院办公的桌子就是当年缪昌期作案地点,听说了这件事,老赵的菊‘花’一紧,浑身不自在,只能掏钱换。


    作为东林党的三君之一,**星是第一代东林党代表士林势力的领导。他亲眼见证了东林党的崛起,并亲身参与其中,老一代的东林党人虽然‘奸’猾狠辣,未尝没有一腔热血和改变朝政,开创大明盛世的雄心。


    可是随着东林党的实力越来越大,成员也越来越杂,新一代的东林党人行为越来越没有节‘操’和底线,当初的理想只沦为一句句空‘洞’的口号,更多是变成赤‘裸’‘裸’的利益代言。


    东林党,堕落了,顾宪成,你在九泉之下有何感想?


    在等待钱谦益到来的时间里,**星想起自己以前的老友,不胜唏嘘。


    钱谦益来了,这个历史上东林党最后一个党魁,后世著名的汉‘奸’脸‘色’不是很好,一脸的倦容,眼圈都是黑的。


    一番冷淡的寒暄,双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彼此的隔阂,而之后的沉默里,**星只是冷冷的看着钱谦益,他想亲耳证实一件事。


    “杭州的事,和我们无关。”钱谦益知道**星在想什么。


    “我信你一次。”**星点点头。“你该亲自去找南皋先生,向他解释。”


    “南皋先生不愿见我。”钱谦益苦笑道。


    “我去说,这是我帮你们最后一个忙了。”**星面无表情的说道。


    只要邹元标出面,现身说杭州的事情和钱谦益无关,东林党在士林里最大危机就解除了,要不然东林党就面临分裂的境地。现在各方面的质疑声直指钱谦益,‘弄’得他焦头烂额。


    “谢谢梦白先生。”钱谦益松了口气,恭敬行礼。“如今朝中清流被权阉打压,正直君子被肆意污蔑,眼看‘奸’佞当道,国将不国,先生忍心袖手旁观吗?”


    钱谦益眼中含泪,一副忠肝义胆的卫道者形象,不明真相的人看了谁不夸他是文丞相再世,于少保复生。而熟悉东林党这一套的**星拼命忍住,才没有直接一口浓痰吐他脸上。


    丫的,玩脱了想拖我下水,‘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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