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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不许任性

作者: 去冰乌龙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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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中顿时烧得一片通红,似浸入了血中。


    谢拂池头昏脑涨,偏偏还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双唇像被火焰融化了粘在一起,怎么也无法张开。


    这种毒虽然痛,但毕竟放了千年,熬过去也就无妨了,她也习惯了痛。


    恍惚间乾坤袋被人强行打开,而后听到他低语:“那个仙门人留下的应该是解药,你试试。”


    随后,修长的指节抵开她的唇瓣,一股清凉的东西灌进她的嘴里,流入喉间。


    这冰凉的带着苦味的灵液顺着她的喉咙,流过胸膛,及至落入胃里,将她的意识从混沌中捉来。


    他又救了她,却又没有完全救。


    谢拂池不知为何喉间微微哽塞,她从树下坐起,头脑犹在昏沉,“谢谢。”


    时嬴一怔,她从来不说谢谢的。


    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莫名寒意,唤她:“谢拂池。”


    她低头良久,忽而一笑,“我想了想,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让幽冥司主延迟鬼魂返阳,也意味着附近的鬼门会推迟半个时辰开放,才让那个鬼魂被虎妖追杀,也因此被你发现。”


    “你职责所在,阻止我是正常的,若是易位相处,我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不会这么做。”她颇有些释然,微微一笑,“茫茫之中,天道不可违。”


    她能清楚这一点便是极好。


    谢拂池此生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就是她实在太过清醒。


    时嬴却不知为何有些难以喘息,“你没事就好。”


    一时缄默,谢拂池道:“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不由自主地轻道:“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就不必去悔恨,不妨让它过去。”


    她点点头,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让神君心中一紧。


    她于树下起身,一襟雪化开,抬脚往冰棺走去,不期然手臂被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


    紧紧地,不容她挣脱,带着固执。


    神君此刻眉眼如凝霜雪,眸似深墨,似下定了什么决心,“我有事要问你。”


    谢拂池沉默片刻,“你说。”


    他仰头,天空无数星辰散落在他眼底,没有半点明亮,他复又低头,嗓音微微发涩。


    “那天你为什么没有取我的血?”


    谢拂池怔怔看着他,一时茫然,仿佛听不懂这几个字一般。


    她愣了很久,才明白神君要的,是这个问题之下的回答。


    迟钝如她,也在那一次次相救与相处中明了少年神君的心意,却沉默着不肯接受。


    其实也并非全然是因为会担心今夜之事败露,只是谢拂池本就如此――她对这世间的情爱,并没有太多的期许。


    纵然有些心动,也难以沉沦其中。


    在人间蜀国短短的十六年,却给她留下千百年未曾愈合的伤口。她的母亲既可以爱着神君,也可以爱着阿弥,甚至可以爱她的每一位皇夫。


    情爱都是会变的,她不想要这么善变的感情。


    如果他没有来,那么过了今夜,苏镜尘无论是轮回转世,还是她功败垂成,她亦会好好做自己的朝尘司主,不会再让自己犯下如此大错。


    十年已经足够了,她不想再沉沦下去。


    她也许会依照他们之间的约定,进入苍部成为他的战将,她也许会记得帮他种下那些山茶花,她也许会真的跟他讨要那个小像。


    他们一直这样下去也不坏。


    可是他就那样毫不留情地捏碎了自己的任性,他不许她任性,他要她时刻清醒,可是这样太累了。


    那枚魂珠破碎的时候,她发觉时嬴其实和她一样清醒冷静。两个孤独而清醒的人,互相凝视着对方,试图在对方眼中寻到一丝不可言说的波澜。


    此时他不是神君,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苍黎帝君,他只是一个执拗的少年,抓住了这场审判里最后的一丝光。


    他近乎脆弱的目光逼着谢拂池躲闪,她亦倔强地不肯抬头直视,只是握住颈项上的琥珀,一拽,天丝根根断裂――


    琥珀流光,美若碎星。


    她轻轻道:“你不是……早就给我了吗?”


    呼吸几乎顿止,露水滴落声清晰可听。


    是了,她是器修,怎么会不知道那流光琥珀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她拿到那枚琥珀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一切――


    她心思敏锐,竟藏得密不透风,让他也察觉不出一丝异常。那么后来种种,是怜悯,还是不忍心?


    一股难言的寒凉涌入岑寂心境,时嬴怔然倒退一步,却不知他已经退无可退,于是背脊抵在身后的树上,满树婆娑。


    他艰难道:“只是因为这样?”


    语气中似有孤注一掷的绝望,可谢拂池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无声而冷静地移开目光,看向虚无处。


    少年神君觉着肩上的伤口大抵又裂开了,甚至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扩张,否则为何那底下一寸的位置也在紧缩作痛?


    子时已过,空气中雾气渐浓,叫人喘不过气来。


    此时就算有一颗新的魂珠,再回魂也是无效。她终究还是没能改变什么,也没有得到什么。


    可是无妨,而她只要她不再去奢求什么,就永远不会再失去了。


    谢拂池垂下手,魂珠与琥珀跌在荒草间,沾染了晶莹的水雾。


    琥珀裂开缝隙,像蚌壳一样破碎,露出里面鲜红浓烈的血,而碎裂的魂珠却贪婪地吸取着这神血,上面纹路越发清晰。


    她其实并不需要他,如果不是因为那几滴血的话,就如她连一滴能抵他百年修为的神血也不需要一样。


    神君已经得到了答案,他忽然感觉谢拂池是如此刺眼,让他忍不住想闭上眼睛,然而再睁眼时,已经恢复了昔日的平静。


    那是他自己甘愿的,为何要逼着她去承认些什么,到此为止吧。他亦有自己的事需要去做。


    毕竟他是天界的神君,接近五千年的修心让他看起来还算从容。他平复下起伏的情绪,嗓音清冽,“事已至此,你好自为之。”


    他不再看谢拂池一眼,路过她时草木生霜,浮冰碎雪。


    白衣曳地,其上暗纹流光隐隐,凉润地擦过谢拂池的手背,她竟下意识地曲起手指,想勾住那一片柔软。


    不可以,她警告自己,不要再放纵下去,那不属于谢拂池。


    千鸩的毒性实在太猛烈了,谢拂池无奈地想,不该和时嬴走到这一步的,可是胸口好像堵着铁块,令她说不出任何柔软的话。


    不觉间袖中青海珠滚落,与碎裂的魂珠相触碰,飞出一缕微光,那缕微光缠绕一圈后竟飞快往远方而去。


    冰棺上的封印也在渐渐消失,里面黑衣盲眼的凡人被月光照亮,像鬼魂触到了阳光,逐渐透明。


    凡人……她就那样喜欢他。


    鬼使神差之间,他于云端回头看了一眼。


    谢拂池正伸手探入棺中,在苏镜尘消散前最后一刻,取下他脸上鲛纱。


    凡人少年无疑是美丽的,清瘦而挺拔,修眉入鬓,眉眼如画,眼角一粒小小的黑痣。


    而这样的容貌,却让神君如遭雷击,心中一片白茫。可是大雾四起,曾经不理解的过往越发清晰。


    “我们是不是见过。”


    “你有没有……在凡间历过劫?”


    ……


    此时一缕白光无声飞来,是一缕残魂。


    神君漠然地要用术法困住,那魂魄却如烟一般沁在他眉间。


    心府陡然一颤,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


    如一把尖刀直直刺入魂魄,神君心神剧痛。 更多小说请到新小说巴士网newxs8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