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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赠送章 节(正传下期揭晓)

作者: 家宅平安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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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秘密


    从1927年到1937年,我在深宅大院里整整生活了十年,我受到文化教育,得到大大姆妈的宠爱,过着富裕的生活,享受幸福与快乐。


    我和乡下的关系,养父母和所有家里的人和亲戚都对我封闭的。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我逐渐长大,从封闭到半封闭,以致我全明白了自己的身世。


    1934年,当我开始懂事时,我常常看到有个乡下人,穿的比较干净来我家玩,家里人都对他很亲切,客气。倒茶,那烟招待他。有时在店堂外的宝座上坐坐,跟店员们闲聊。大家都喊他大伯,我也喊大伯,我不知道,他就是我乡下的大伯。我乡下的父母亲来了,我跟表姐,堂姐一样喊姨大,姨妈,也不晓得他们就是我乡下的亲生父母。我从来没有单独跟他们在一块,也从来没有一个人下过乡。有时跟姆妈,姑妈,表姐一道去,次数不多,因为路不远,总是当天回城。而且每次去玩,总是到那个大伯,姨大,姨妈家吃饭,我从没有感到有什么异样。当然,城里人下乡,穿戴漂亮,阔气,引来很多邻居大人小孩来看我们,热情招待,说说笑笑,其中最引我注意的是个叫'大戴妈妈'的妇女。她盈盆大脸,身材高大,声音洪亮,她从家里端来一盆煮的热气腾腾的豌豆荚请我们吃。更令我莫名其妙的是,她用手摸了一下我的头说:”这古娘真是福气好牙……”,话才出来,立即被她身边站着的姨妈拽了几下她的衣角,她忽然醒悟,马上止住不说了。事情过后,我毕竟人小,头脑简单,并不在意什么。


    上小学二年级时,一天下午,我穿了件府绸白底蓝条纹的大襟短袖褂,黑裙子,白袜子,黑补空花凉鞋,背个书包去上学。刚走到巷子口,有好几个乡下妇女坐在地上摆着菱角,篮子买东西。其中有个人把我喊住:


    ”喂,小姑娘过来!……”


    她一边喊,一边用手招我过去。我很老实,就走到她跟前,她站起来,拉住我的手问:


    “你姓什么?”


    “我姓刘。”


    “你不姓刘,你姓戴。”


    “你胡说!”我不相信,把她的手摔掉说。


    她旁边的那女人把她拉坐下,并阻止她说:


    “叨你的,你吃的没事干了,跟她说这个做什么?人家还要上学呢!“


    这时我就走了,又听她们几个说:


    “这丫头掉到福窝里去了。”


    “你看她穿的多漂亮!”


    “那当然了,人家是刘钜泰衣店老板的姑娘呢!”


    “她和大宝子的脸就好像从她们的妈妈脸脱下来一摸一样。”


    我故意走得很慢,听她们说,这是有人来买她们的菱角了,我趁此跑向学校。可是小小脑袋里从此装了个秘密:“大宝子是谁呀?”“那个乡下的姨大,姨妈就是我的亲大,亲妈吗?”我好像是有点像姨妈呢!他们家的小孩喊我大大和姆妈也是姨大,姨妈,难道我大大,姆妈也是他们的亲大亲妈吗?”我真大惑不解,又不敢去问任何人,却在心里经常想这件事,往往,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想着想着就去玩了。反正我认为这事对我没有什么妨碍,日子久了,也就淡忘了。


    1936年我在于湖小学读三年级时,家中公泰衣庄生意兴盛发达,两个店的财势可称当涂之首。是大大和叔叔经营的鼎盛时期。可是到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到冬月,日本鬼子快打过来,整个县城掀起了抗日怒潮,所有人家都在跑防,逃难,组成了浩荡的流亡队伍。我家也和大家一样被迫离乡背井,抛弃一切财产,踏上了遥遥的天涯之路。当时我整十岁,较为懂事了。一天下午,我们和叔叔,姑妈三家人,带着奶妈,徒弟等共一,二十人,拿了一些包袱行李来到贾家滩,准备下半夜上船,天见亮就开船。


    在这里上船有两个好处,一是大木船都停靠在江里,当涂县不靠江,乡下大伯家门前的那条姑溪河就在村前宝塔根汇合入长江,上船非常方便,二是乡下大伯是亲家,不会引起坏人注意,比较安全。“什么是亲家?”我当时很敏感注意到这个词,但我尚不十分了解其意。


    傍晚时,大伯家来了一位大姑娘,她梳了一条独辫子,扎了一大截红头绳,长长地拖在背后。辫梢在腰间左右摆动,煞是苗条可爱。脸庞白净,鼻子高高的,很像姨妈,还喊她妈妈。她喊我姆妈也是姨妈,原来她就是“大宝子”是姨妈的大女儿。我照照镜子觉得自己确实也像她呢!想到那个卖菱角的人没说错啊,我心里觉得这个谜已经很清楚了。但是我不敢挑明,看大人怎么着,我就怎么着。


    晚上,不知谁提出来让大宝子和我们一道去跑防,我大大,姆妈一口答应带她去,但姨妈说:


    “她已十六岁了,马上就该圆房了,怕婆家不肯呢。”


    “这是逃生啊,看,奶妈,文鸾,友庆都跟我们出去呢!”姆妈对姨妈说。


    这时,我多盼望她跟我们一道走啊!忽然听见大宝子姑娘说:


    “姨大,姨妈,多谢你们的好意,我怎么样也不能离开张家,老公公,老婆婆把我从小养大,他们一家带我很好,我舍不得离开他们,我不能走。”


    我失望了。但我想,“秘密”已经在我心中揭开了。怀着将来团圆的梦想,渐渐睡着了。


    重要的成长过程


    这十年是我从十一岁到二十岁,由儿童到青春时期,在抗日战争烽火中流亡,求学,生活,战斗的成长过程。


    在一片抗日歌声中,我直接接收到爱国主义教育,也受到当代新女性的思想影响,受到巴金作品中反封建思想的影响。所以我的头脑比较解放自由,在当时社会中提倡男女平等,国家大量开办国立大中学校的形势下,我一心立志读书,长大必须自食其力,不作花瓶,为贫穷落后的中国走向兴盛富强贡献力量。


    这十年,在外面跑的码头多,见识广,长知识。接触的人多,受到长辈,老师的良好教益,也受到同学,好友的热情帮助,良好影响,自己努力,一步一步艰难刻苦,度过了这不平凡的`十年,完成了从高小到高中的学业。为我后来的工作,选择对象,建立幸福家庭奠定了基础,也培养了我“靠自己”的坚强性格。


    五我们开始流亡


    虽然我睡着了,但一颗心是悬着的。想到下半夜要上船,可不能把我丢下呀。迷糊了一会,一骨碌坐起来,见大人们还都在忙,大伯心疼我说:“押子,再睡会儿。上船还早呢。”(押子是我小名,但我始终以为是“鸭子”)大伯的话音刚落,外面闯进来奶妈的丈夫,气势汹汹大声叫喊:


    “许汪氏,你出来!”


    奶妈朝一人后面躲过去,不料被他发现,过去一把拽出她,拉出了门。在外面吵打起来。我父亲和大伯等许多人都拥出去拉架,她丈夫厉声厉色地朝父亲喊:


    “她许汪氏是你大老板拿钱雇去的奶妈,并没卖给你家!今天你不通过我,悄悄把她带走,是犯法的!”说话时还一手紧紧地抓住奶妈。


    大伯温和的说:“汪先生,有话好好地讲,不要生气。奶妈还没走嘛,就在你身边。”


    我大大趁机紧接着说:


    现在我当这么多人面把奶妈交给你,我来写个字据,你要签名盖个手印。以后奶妈有个怎样,我概不负责任。“


    奶妈很倔强地挣脱她丈夫的手说:


    “我不是小孩,我是成人,一人做事一人担,是我自己要求东家一道走的,现在兵荒马乱的,哪个不想法逃生啊?我跟你回去等死吗?日本鬼子来了要杀人,你能保住我吗?”说完她哭起来,他丈夫仍然很强硬,又把她的胳膊紧紧抓住说:


    “不行!这就跟我走,要死,死在一块!”


    于是,就这样,他俩一面拉,一面打的,奶妈终于哭着,骂着被他拖走了。


    次日,天见亮时,我们全上了船。只见江边黑鸦鸦的一排大民船,约有五,六条,摆得长长的。我才知道跟我们结队一道逃难的还有文开舅舅,泽民舅舅,永和大哥,钱回子和他女婿几家,另外还有南京逃来的两家开衣店的同行。连同我们共十家,五十多口人一同成行。其中有两条船是大大装了货的货船。


    正将开船时,忽见奶妈飞快地,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跑过来,大声喊着:


    “大老板,大师娘,我来了,让我上船!”


    岸上站着大伯,姨大,姨妈,大宝子姐姐等许多送行的人,帮着奶妈上了船,一直等我们船队开出好长时间,未见她丈夫追来,我们大家,尤其奶妈才把提着的这颗心放下了。当然,大人们都为丢下家,丢下一切财产,远离故乡,前途茫茫而悲伤,痛苦。我尚小,是理解不了的,但我只在心底暗暗地眷恋着贾家滩,这个农村和大伯家的人。


    文开舅舅站在船头唱着流亡曲:“离别了白山黑水,走遍了黄河长江,我们已开始流浪,一开始逃亡……”凄凉的歌声飘荡在江面上。


    回忆文开舅舅的往事


    我从船舱里看见文开舅舅修长的背影,江风很大,吹乱了他的头发,不时用一只手梳理着。皮鞋还擦得很亮,藏青西装裤,棉袍外罩件深兰色大褂。这是当时有学问的人或富家子弟的时新打扮。舅母唯恐他受寒,拿了条灰色羊毛围巾从舱中走出去,在船头替舅舅围在脖颈上。于是搭在他背后拖下的一截围巾,立即也被风掀动着。那时,我小小的心灵很佩服他。


    文开舅舅是我婶婶的姨爹,姨妈家的大儿子。听姆妈告诉我,婶婶家是南京人,从小父母双亡,是在姨妈家长大的。嫁到我们家来时,她姨妈也随着把家迁到当涂了。她姨爹在南京工作,亲戚都做大官。姨妈不生孩子,大儿子陈文开是买来的,老二陈文云是姨爹在外面同一个相好的女子的私生子。他俩都长得很俊美,又有本事。


    记得我在孩提时期,见过文开舅舅,他大概知道我的身世,是否同病相邻,他特别喜欢我。叫我喊他“舅舅”,我喊成“豆豆”。他耐心地叫我发音。不断纠正。因为他长期在外地求学,是芜湖第一书院毕业(相当于大学),所以后来很少见到他。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每年年初一,大大雇一辆黄包车,把全家四,五个孩子一起拉到他家去拜年。从来没见过文云舅舅,总是文开舅舅满脸笑嘻嘻地招待我们吃糖食糕点,还评价我们穿的新衣,戴的新帽,不断地赞扬:奥,你这个蝴蝶结好漂亮,她那个皮鞋不错……把我们听得开心极了,这样他似乎觉得我们更可爱!然后叫我们对姨爷爷,姨奶奶磕头拜年,他老夫妻高高兴兴地给我们送压岁钱,随后摆上许多菜肴请我们吃饭。我最爱吃姨奶奶亲自做的鱼圆,又嫩又鲜,文开舅舅知道了,就用大汤勺舀许多鱼圆放在我的碗里,引得大家都嚷:“我也要!”,“我也要!”“舅舅也给我舀鱼圆嘛!”。舅舅总是笑嘻嘻地,不嫌麻烦说:“好好,都有,都有,我来舀。”你一勺,他一勺地直到舀完为止。从那时起,我觉得舅舅和蔼可亲,他在我的印象里渐渐深了。 更多小说请到新小说巴士网newxs8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