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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铭的眼神急剧变化，首先看向的，并不是程归一，而是骁骁。
魔道！？
这两个字，会用来形容骁骁？这个女子？
他不相信！
“柳铭，你还没做出决定，回答我的话。”程归一似乎已经淡然无恙，淡淡的对着柳铭平静开口，他已经看出柳铭似乎推测出了什么，还是平静的问道。
程归一是何等人物，这样的人物智慧是多么强大，仅仅是第一面见到骁骁，柳铭说出自己是‘古岳山派’弟子的时候，程归一看到骁骁和赤金的模样，就已经知道，柳铭并不知道骁骁的真实身份了。而程归一改变柳铭的思想，不过就是想要让他思想转变，摒弃了所谓的正道思想，一举将其拉入弯月谷，成为魔道。
这样，程归一就能够造就了自己的女儿的一个心愿。此时的程归一听到了骁骁叫他的一句‘爹’，觉得此时去某地拼命，身死道消都死不足惜，还会怕为了女儿做出点牺牲？
而现在柳铭被发觉出了骁骁的身份，其实程归一和骁骁，赤金，都是魔道，并且是魔道五大门派之中的重要任务。
程归一依旧开口，证明他还没有失去让柳铭拉入魔道的信心。
然而，柳铭听到程归一的话，忽然看向他，然而他不能与程归一凌厉的双眼对视，他低下了头。
沉默片刻，他忽然一笑，似乎是耻笑，“原来，你们都是魔道。”柳铭平静的笑道，他这一句话说出口，似乎真的平静了下来。
“是，我不瞒你，我们就是魔道，我便是弯月谷谷主，现在要收你柳铭做我的徒弟，之后定然可以帮你找到仇人，等你日后亲手手刃仇人。我程归一自信还有那个能力，教导出一个可以为自己复仇的徒弟！”程归一忽然就此承认，他开口就是确切话语，程归一气势如虹，说出话来让人确定，如同板上钉钉，只要柳铭拜他为师，一切都确定可以达成！
然而……柳铭依旧没有抬头，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抬头看向程归一，“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柳铭听到程归一的话，默默道。
“你不想报仇么？”程归一双眼忽然眯起。
“想，但我的仇人也是魔道，如果我也成了魔道，又凭什么报仇。”柳铭摇头道。
还未等程归一开口，柳铭就接着道：“我太傻了，太傻了，竟然没有发现，你就是一个魔道。”他忽然抬头看向骁骁，在他的左边，眼神中透漏着无限的失望。
骁骁被柳铭一眼看来，忽然觉得心中一凉，脸上变得更加的悲痛，此时的骁骁已经无话可说，因为局面已经达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从一开始，她就竭力的隐瞒这个事实，因为她想着，能够和柳铭多在一起一分一秒，都是能够让他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完美的，正道人士，和他一样的。而现在这样的局面，忽然的发生，让骁骁完全不能接受。
她只能就这样的看着他，无法开口，她觉得解释已经成为了多余。
“弯月谷谷主之女，冷魔女，骁骁。我早该知道的……”
“你又怎么会和流云子又恩怨，遇到了那种境况，知道我古岳山派弟子清剿凶兽，不去求救反而隐瞒逃离……”
柳铭摇头，不断的摇头，“我早该知道的……”
“不，柳铭，你听我说……”骁骁终于忍不住，要开口解释。
然而柳铭依旧摇头，他的眼神中的失望十分可怕，这种惨淡的眼神，即使是当他家破人亡的那一刻，他也没有觉得如此的惨淡。
骁骁和柳铭已经经历了生死，为你生，为你死，这样的境况，有些人一生，都难以经历一次。而两人，一次次的经历生死，可怕的际遇，让两人彼此信任。而此刻，这种辛苦建立的信任，在柳铭心里轰然倒塌，土崩瓦解，只因为两个字，魔道。
正邪不两立！柳铭忽然间想明白了一切。
“你不必说了，我已经知道了，就算是一切都是真的，正邪仙魔……”他再摇头。
忽然，柳铭探手伸向胸口，掏出了一样东西。一块血红如同膏药的玉石，上面穿着一个银色的丝带，丝带透明，价值连城，正是方才骁骁购买的鸡血石。方才柳铭满心欢喜，现在却悲凉如斯……
他掏出鸡血石，缓缓放到漆黑的桌面上，推了出去。
这一刻，柳铭推的缓慢，很缓慢，用力极大。就如同，他要将这两个月来的一切，都从这一推之中推出去，从记忆之中推开，一切化为乌有。
桌面被柳铭的力量压的咯咯直响，在鸡血石上巨大的力道，在桌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柳铭推出去，用力的，竭力的推出去。
“我以为……一切都像我想的一样，我以为，我会有了新的生存下去的动力……原来……不是。”
柳铭眼神看着桌面，低头，他看着手中的力道，呼吸急促，一身冷汗早已干涸，似乎他这一刻冰冷的颤抖，就像是……在断魂崖中一阵阵冷风吹打时候的模样，那样的彻骨。
一种在心里，心底，深入骨髓的东西，柳铭竭力的想要从中撕扯出来，饶是他突破炼神期，依旧是痛不欲生，满脸悲痛，眼神悲伤仍旧无济于事。
程归一看到柳铭的模样，静静的没有说话，他眼睛眯起，看着柳铭，让他忽然心中暗恨，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要一巴掌甩死旁边厢房中的几人的冲动。这个魔道尊者，计划失策，因为几个正道的小人，心中恶气生出，立即就要暴起杀人。而程归一看到柳铭的模样，知道自己失策，这个小子再次竖立起来原本的信念，雷打不动，甚至比之前更加坚定。若是想让他改变，怕是杀了他都不行。
程归一的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他想要帮助自己的女儿，又怎么想让局面搞成如此模样。而他看到骁骁满脸痛苦悲痛的模样，心如刀绞，忽然觉得，这一刻，如同当年她娘看着自己的这样的眼神……
似乎自己的女儿和这个少年，已经经历了太多，到了这种程度么？
而柳铭并没有完，他再次翻手而出，手上多了一件衣衫，正是一件青色衣衫，天蚕丝袍！
当这件衣衫拿出来的时候，骁骁忽然身体不可捉摸的颤抖一丝。
柳铭现在还能想到，当时骁骁将这件衣服给他的时候，脸色冷淡，忽然翻手而出一件衣衫，送给了柳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或许当时柳铭还在惊讶于天蚕丝袍的坚韧，能够抵挡黑瞳的利爪，实在是匪夷所思。然而当这件衣衫被流云子的邪魔道尺戳穿的时候，柳铭才心中明白，原来这件衣衫还是抵挡不住法力强横的人物……
可即便那个时候，柳铭胸膛贯穿，依旧没有后悔，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而现在，柳铭拿出这件衣衫，缓缓的方在桌面上。却是心中如同秋风扫落叶，一干二净，心凉了。
骁骁身子在微微的颤抖，她不敢相信。
她的眼神忽然闪烁起来，这个冷魔女，这个时候，似乎要忍受不住自己的镇定，要露出所有少女都会露出的一种情绪，就是在伤心欲绝的时候，痛哭流泪。
然而她还是没有流泪，她眼神悲痛，眼光不停的闪烁，想让柳铭明白什么，却只能望着低头的柳铭。
她似乎想到，那一刻，柳铭背起她奔出十余里，躲过流云子……
她似乎想到，和血斑蛇搏斗，黑瞳和柳铭都不顾一切的身影……
她又想到，那时候胸口喷涌出血剑，依旧让她逃走的柳铭……
死，他们都不怕，却偏偏……却偏偏因为一个正邪，仙魔，这个东西，而要这样的痛苦么……
为什么！
难道这两个月的时光，生生死死，一个月饥饿的折磨，都能够挥之即去么？都是能够遗忘的东西么？
“柳铭……魔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骁骁艰涩开口。
“别说了，我现在已经把你给的东西都还给你，我是仙派弟子，你们要杀要剐，此刻随意。”柳铭不看骁骁，反而看向程归一道。
而程归一听到柳铭这句话，极具挑衅的眼神，让他眼神眯起，这个魔道尊者，被柳铭眼神挑衅。这个正道小子，竟然用挑衅的眼神看着程归一，这是多么大的挑战，竟然在这片刻之间，敢于挑衅一位随意可以置他于死地的人物。
而程归一眼神闪烁，忽然道：“你走吧，我不杀你。”
柳铭深深吸了一口气，咬咬牙，点头。
“柳铭兄弟，不用搞的如此模样……我就是赤金，不是什么无妄子，不是么……”赤金，无妄子，他忽然这个时候开口道。
柳铭看向赤金，眼神一变，变得真诚和平淡，“赤金，的确，是你让我知道，该怎么做一名正道。”
“呃~柳铭兄弟，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太懂……”赤金脸色尴尬道。
柳铭却淡淡摇头，最后，他深深的看了骁骁一眼，忽然转身离去。
这一刻，他的身影极其萧索，如同一个佝偻的老人，一般，其实……他失去了亲人后，已经承受不得打击，而此刻，痛苦叠加胸口，喘不过气的他，还是选择了自己孤身一人的离去。 更多小说请到新小说巴士网newxs8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