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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作者: 金庸新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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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季常神色如常,用尽全身力气轻拍了下女儿的手,唐铃的泪水却涌上来了,她小时每当遇到害怕的事,父亲总是在她小手上轻拍一下,用目光告诉她:“别怕,有爹爹保护你。[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唐铃跪下去,把脸贴在父亲皮包骨头的大手上。


    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没人能说清这是敲门还是砸门,两名变了脸色的管家手颤抖着打开了大门。


    尚未看清来客,唐大已躬下身去,恭声道:“唐门晚辈唐大恭迎少林方丈、峨嵋掌门佛驾光临,恭迎少林诸位师兄、峨嵋诸位师姐,未及远迎,尚望恕罪。”


    少林方丈法聪、峨嵋许靖雯等人倒怔住了,他们原拟大门一开,便是一场恶仗,说不定有数的毒蒺藜、毒砂打将上来,甚至面对着十几筒暴雨梨花针。


    两派在途中会合后,便考虑了各种最坏的可能及应对方案,峨嵋已是全派在此,少林更是调集罗汉堂、戒律堂、藏经阁的精英及一百零八位棍僧,对唐门任何门派都不敢小觑。


    为防暗器,人人都是刀剑出鞘,一过禁杀牌,每人都已处于临战状态,连素来不用兵器的法聪也手持禅杖。


    孰料唐大单身迎客,状极恭谨,大门内几名神色慌张的管家仆妇望着他们,想躲又没处躲,相形之下,他们倒像是上门打劫的强盗。


    苦觉尚未回答,一旁的苦雨冲上去,揪住唐大的衣领,恶狠狠道:“唐大,你这混小子,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你那混账老子呢,为什么不出来?躲到哪儿去了?”


    唐大面色不变,微笑道:“家父不幸患病,已沉绵床榻数年之久了,这些年一直是晚辈代为打理家务。”


    唐季常患病不起也是众所周知的事,苦雨又怒道:“唐大,你打理的好家务!你那混账兄弟险些把老衲炸死,你别推说不知,我倒要给你开膛破肚,看看你究竟长的什么心肠。”


    唐大又低下头,黯然道:“事情晚辈都知道了,晚辈身为众兄弟之长,罪不可恕,请方丈和许掌门放心,唐大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神僧莫说将晚辈开膛破肚,就是将晚辈零刀碎剐也是应该的,外面风大,请诸位师兄、师姐里面坐地吧,晚辈以唐门列祖列宗之名发誓,对少林、峨嵋绝不敢有丝毫不敬之意。”


    苦雨不由得放开手,他性子虽暴烈,心肠却最软,唐门子弟中,他最喜欢的就是唐大了,他痛惜地叹息一声,退了回去。


    法聪和许靖雯对视一眼,都没了主意,但无论唐大怎样发誓赌咒,他们也不敢轻信了,往日里唐八唐九岂非也是好孩子,唐十三更是乖巧可爱,谁料想一变脸就差点把他们炸到天上去。


    法聪轻声道:“许姑娘,我们去看看唐掌门吧?”许靖雯点点头,还剑入鞘,有唐大在身边,唐门中人不敢乱发暗器。


    几人随唐大到了唐季常的卧室,其余人依然在各处警戒,他们得到的指令是:不许一人逃出唐门。


    两扇厚重的大门打开了,唐季常躺在躺椅上,倘若不是眼中矍铄的目光,真要被人当作死人。唐铃站在旁边,一见众人便深深福了下去,她依然依着世家大族的礼节。


    苦雨和唐季常交往莫逆,见他如此模样,不觉动情,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大声道:“唐老鬼,你几时变成这熊样了?熊包了,完蛋了?”胸口一阵发酸。


    唐铃见到许靖雯,叫了声:“阿雯。”便上前把她紧紧抱住,失声哭了起来,不知是哭峨嵋派的七位师太还是自己的三个兄弟。


    许靖雯早已视唐家人为生死仇敌,但一被唐铃抱住,挣了一下后却也被她的柔情打动了,想起她在这里住过的几天,唐铃每天哄着她,如同嫡亲姐妹,白天同行,晚上同寝,她也不由得紧紧抱住唐铃,哭了起来,从拥抱中,她感到唐铃的悲伤创痛并不比她差,而且这悲伤创痛都是为她而发,言语举止可以骗人,但心与心的感应是骗不了人的。


    唐季常忽然发出了声音:“是阿雯吧?”唐大和唐铃都惊呆了,十多天来,父亲还是第一次说话。


    许靖雯走过去,俯下身道:“老伯,我是阿雯,我来看您了。”唐季常艰难地道:“好孩子,长大了。跟你师傅来的?”许靖雯忍痛哽咽道:“老伯,我师傅和六位师叔都……圆寂了。”


    唐季常闭上了眼睛,从眼缝里涌出泪水,胸口也剧烈起伏着,有顷,他睁开眼睛,虽迟缓却清晰地道:“阿雯,你在你师傅灵前,提着我的名字,就说唐季常不中用了,快下地狱了,不能去送师太的佛驾了。”


    许靖雯起身捂着脸,痛哭着跑出去,唐铃急忙追上去,又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唐大眼睛红红的把众人请进书房,苦雨挥泪道:“唐大,你给老衲说清楚,你瞒着你老子都干了什么混账事?你是想把他活活气死吗?”唐大恭顺地道:“神僧息怒,都是舍弟老九无知,被五毒教妖女诱惑,堕入魔障,走上邪路,老八和老十三只可顾兄弟情重,也被他拉下了手。”


    许靖雯冷冷道:“唐大哥,我师傅和六位师叔遇难身亡,我们也险些丧命黄泉,你轻轻一句话就能撇得清吗?”


    唐大躬身谢罪道:“出此惨事,固属峨嵋之不幸,亦是唐门之祸,许姑娘,唐门和贵派世代交往,也是一块土上的人,唐门绝非敢做不敢当的孬种,今日之事唐门有罪,我忝为一门之长,罪皆在我一身,生死任凭处置。”


    法聪这时才有说话的机会,叹道:“唐大,话不是这样说,出了这等事,就不是你一人之事了,总要先把事情说个清楚,才好让许姑娘裁处。”他们虽也受了惊吓,却没死人,所以把最后裁决权让给了许靖雯。


    唐大请大家入座,然后坐在椅子上,沉思须臾,讲了起来,大略是唐九风流放荡,被五毒教一美貌女弟子勾引上,深陷情网不能自拔,便伙同唐八、唐十三盗走一批暴雨梨花针,讲到这里,他叹了口气,续道:“晚辈发现后还以为几个不争气的弟弟是偷出去卖钱花,第二天便接到了方丈大师的信,这才知道出了祸事。”他拿出一封信,正是法聪写的勒令他写出唐门每名弟子确切行踪的信。


    “随后我便查清了每个弟子的行踪,都写在这张纸上。”他继续道,“我不放心,把弟弟们都拘禁在山里的厂子里,还请了青城派的人监视他们,同时也是人证,他们之前两个月的行踪也都未出蜀中一步,也有具体人证,方丈和许姑娘可以一一查实。”他又交出十几张纸,上面写着唐二至十二这些弟子两月来的具体行踪地点,每个地点都有几个人证。


    法聪看过便又递给许靖雯,许靖雯看后默然不语,不管这些人背后做了什么,至少表面上是清白的,这些人证涉及十几个门派中人,唐门很难买通他们作伪证,何况面对少林峨嵋,也没人敢作伪证。


    唐大又继续苦笑道:“至于我,内而照顾老父,抚养子侄,外而料理家务,已有一年多没出城都了,这并非撇清,我也撇不清,老八老九老十三做出这等事体,他们固然死有余辜,我也是该当万死,兄弟同胞一气,祸福相共,若说我那些弟弟们也个个有罪,也并不错,只要方丈和许姑娘一句话,我便派人把他们押回来,任凭二位处置。”


    法聪是个精于佛理、武学深邃却世务不通的人,此时也没了主意,沉吟不语,许靖雯望望左右几位师姐,这几位与唐门也是交往频繁,来往途中经常在唐门留连,与唐家兄弟的妻妾们打得火热,此时也都有戚然不忍之意。


    苦雨见无人发话,忍不住道:“我们要你们兄弟作甚?我们两家是乱杀无辜的人吗?”苦觉在旁拉拉他,轻声道:“师哥,咱们该听许姑娘发话才是。”苦雨不服道:“谁发话应而是出这个理儿,小丫头,你说是不是?”


    许靖雯沉默不语,却也不知该怎样办,唐大站起身,惨然道:“许姑娘,我不敢替我兄弟们求情,但我该向你谢罪,向峨嵋诸位师姐谢罪,同时为我老父,为我那些年幼的子侄们向您求情了!”他说完,跪了下去,前额触及地面。


    “唐大……”苦雨想拉他起来,却又觉不对,急得直跺脚,“这是怎么说?这事可怎么处?”法聪站起身,长叹道:“许姑娘,今日之事就听你一句话了。”


    许靖雯也是心中无主,她原拟与唐门也像她和马如龙对付五毒教一样,来一场生死决战,不是峨嵋战役,就是唐门除名,绝不共生共存于世上,不意唐大笑脸相迎,唐铃和唐季常亲情相感,唐大又把事情说的极明白,她心中的仇恨不知不觉间已融化大半,而今唐大又苦苦相求,叩头谢罪,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她也无以为继了,若说就此罢手,心里终有不甘。


    苦雨急道:“小丫头,你倒是发句话呀,唐大是个好孩子,也跟这事绝对没牵扯,老衲敢为他作保。” 更多小说请到新小说巴士网newxs84.com